“六大商的祖宗?不是吧?这个小县城怎么会有关于我们祖宗的壁画?”
司星辰有样学样地去摸壁画,也没感觉到什么特别之处。
反而蹭了一手的灰下来。
“星辰,等下。”
屈枫叶握住司星辰的手,用食指在他手上摸下的粉尘上捻了捻。
粉尘被搓成了更细的粉,在昏暗的地下熠熠生辉,铺在手心里,就像握住了一条银河。
“传古微光。”
“是的,这里无疑和六大商有关,传古微光是六大商遗留在历史上的痕迹。”
“那这六位先祖捧着这么大个盘子是在干什么呢?”
“答案得去前面寻找,快,跟上胡南。”
胡南在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出去老远,脑袋里那个无性别的声音一直在诱导他向前,没有火把没关系,他能看清这墙上所有的内容。
壁画的纹刻就像萤火虫一样闪烁,像同位素一样被标记出来,清晰地刻画着沉淀于无声的故事。
故事始于膜拜,众多的人围簇着六个人,后来这六个人又拜伏在帝王的脚下。
这个帝王应该就是汉明帝,胡南心想。
视线一变,天下重臣有了六个人的身影,他们成为时代的翘楚之一,接受百官的臣服。
这时,画面最开始那个拖着大皿的人从群臣中走出,步入了黑暗。
剩下的胡南看不到了,因为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什么地下还要再挖这样的深坑?
胡南及时地停在了大坑的边缘,这时他才发现头顶的空间早已变得无比宽阔,笼罩在自己头上的是一个半球形的圆顶。
“哇,好大的坑。”
司星辰他们追了上来,停在了胡南身边。
“这下面还下得去吗?”
“不知道,让我看看。”
屈枫叶走到最前面,将火把高举,这一举,便照了个满堂。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石壁蜿蜒而上,好像一位仕女逐步卸去了身上厚重的繁服,那位自群臣中脱颖而出的人独自沿石壁走上圆顶。
即使是石头雕刻的,那人的神情在摇曳的火光中也是如此惟妙惟肖,他一脸无惧,迈入森林,踏入深海,爬上高山,像是为了到达什么地方。
找到什么东西。
最终,他来到了这里,一个塔前,而这里早有五个人在等待着他。
那是画面最开始的五个人。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从头。
就在这幅宏伟壮阔的画面的空白之处,则被刻满了竖行隶书,句句如斗大。
但这里实在太大,哪怕字如斗大,也密密麻麻刻了满墙,不下万句。
小隶已然接近现代字体,哪怕是司星辰,也能读懂这上面的每一句话。
“六大商之志,唯佑我九州。”
句句如斯。
这一句话,被刻了不下万次,镶嵌满了整个地下。
几个人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六大商之人曾经的誓言,就这样刻满了早已消失于历史的县城地下。
“这这这,啊!”
司星辰手指着万字壁,想要往前再看个清楚,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小心!”
就在他要掉入坑里的时候,胡南和屈枫叶一左一右拉住了他,而龙更是拽住了他胸前的衣领。
司星辰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忽然“诶嘿”地笑了。
“等下等下,这里好像可以踩诶,我们好像可以下坑里。”
“啥?”
“你们松开我松开我,叶哥,你过来照照看。”
三个人松开手,司星辰果然站在了黑暗之中,就好像漂浮在半空。
屈枫叶将火把放低往前一递,就看到脚下的路蜿蜿蜒蜒,像台阶一样铺下去,不过每层台阶的落差只有大概一两厘米的距离,在可见度如此低迷的情况下,很容易以为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种设计,好厉害。”
身为建筑设计师的屈枫叶已经对这地下的构造彻底拜伏,已经在用一种对神灵的崇敬去看这里的一线一勾横。
他蹲着向前几步,发现石阶是错落铺下去的,很明显地看到整个圆台阶渐渐向里收拢,有的地方突出,有的凹陷。
他灵机一动,将脑袋歪了九十度再看。
看到了如塔边的形状。
“这是一个倒过来的塔!”
这时胡南已经捡起了刚才绊倒司星辰的东西,是一块被切断的璞玉,像是什么的边角料。
“这是,玉?”
胡南顺着外延一圈看过去,才发现地上散落着不少这样的碎石头。
大得能有一个人脑袋那么大,小得如泥尘般不入眼。
“万字壁,阴阳塔,这里,是六大商曾经驻扎过的地方,单玉牌镯,是在这里炼的。”
龙冷淡地说出这句话,没有一丝波动,却在听着的三个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里是六大商锻造单玉牌镯的地方?”
“就在这么个小县城里?”
司星辰和胡南不可置信,屈枫叶却在口中念叨。
“钰守县,钰守,哈!难怪这地方的名字里有个钰字,难道这整个县城都跟六大商有关吗?”
“看来我们误打误撞进了祖宗的地盘啊!卧槽,那这满地的玉石,难道是祖宗要给我发红包!”
屈枫叶和司星辰一激动,声音难免大了点。
震动就这么突然在几人脚下传来。
“不会吧,祖宗要把红包收回去?”
震动越来越大,几人的重心逐渐不稳,开始左摇右晃起来。
“血狗!”
司星辰指着前面突然出现的黑影大喊,胡南三人已然如箭般冲了出去,手起刀落,砍下了最前面的狗头。
胡南刚要出声,耳朵就听见骨头和关节摩擦的“嘎啦嘎啦”声!
“后退!”
龙小声而有力地说道。
又一道剧烈的震动,胡南和屈枫叶将司星辰拽了回来,将将拽回来的时候,司星辰原本脚下站立的地方瞬间就塌陷了下去!
火把的照亮范围忽左忽右乱做一团,一群血狗裹挟着强烈的酸臭味在火影中穿梭,突然扑面袭来!
然而还未等他们举起刀,所有生物连人带狗都随着脚下的土块松懈摔了下去!
“吼!”
这里的血狗尸变已久,声带早就干瘪,只能发出压抑似鬼号的低吼。
低吼地坠入深渊。
龙在地块松懈的一瞬拽住了墙壁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右手笔直抖出一条大拇指粗细的绳子,强有力地打在三个人的身上!
“抓紧!”
“嗯!”
三个人借着龙打在身上的力量荡在绳子上,胡南摸到手发现这竟然是一条马缰。
马缰不够长,三个人堪堪握住,像一个枝丫上结的葡萄。
三人连忙各自找地方撑住,这里的石壁已然呈一定角度,稍不留神就会跌入旁边的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大面积灰尘如尘暴般四起,所有人都禁不住的大幅度震荡!
龙难得地连脖颈的青筋都凸起了。
“龙!你怎么样!”
胡南在最上面,看到龙的脸色不复寻常,也知道此时的情况如鱼游沸釜。
龙右手拉着三个人,左手只抓住了一块石头,他抬头看去,自己抓住的石头被蹭了一块原石出来,在昏暗中散发出淡淡荧光。
是一块巨大的玉原石。
“还可以。”
龙盯着石头说道。
这一波过后整个阴阳塔的石层顿时有了明显的松动,两秒后,整个阴阳塔就开始像流沙一样向中间倾泻!
“都抓住了!”
屈枫叶在中间咬着牙道。
胡南隐约在火光中看到几条血狗的身影随滑落的石层一同跌了下去!
整个阴阳塔就像漏勺中挖起的米一样崩塌,四个人就像那大米中的象虫,垂死挣扎。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五秒,很短,但已经足够摧毁脚下所有的路。
再没有血狗低吠的声音,四个人像腊肉一样挂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唯有头顶的万字壁完好如初。
“我明白了。”屈枫叶喘了口气说,“阴阳塔就像空中楼阁一样下方空陷,将石板当成木板一样用,层层相扣,所做倒塔宛如铺向地下阎王世界的石阶。”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哪里说的话得罪老祖宗了。”
“看头上的那些话,咱祖宗气量没这么小。”
胡南抬头望着头顶,最后再观摩了一遍,“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出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六大商会选择钰守作为锻造单玉牌镯的位置,难道这里盛产玉石?
可若盛产玉石,整个县城应该会有不少的富有人家,起码不会比新野差。
再者这里是六大商锻造单玉牌镯的位置,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血狗呢?
壁画上捧着巨皿的人是谁?他在路上寻找着什么?为什么最终又回到了起点?
六大商之志,唯佑我九州,怎么个佑法?和商仪有关吗?
胡南觉得自己原本是隔着透明玻璃的另一个世界的人,当他和司星辰他们一起进入传古后,这玻璃才有了些许裂痕。
但现在他发现玻璃后面居然还有层玻璃,自己和一群人关在了这边,玻璃里面关着六大商最核心的秘密。
所有人都想打破玻璃一睹秘密。
好在阴阳塔还算给面子,给他们留了点能落脚的地方,是一块石板。
司星辰在最下面,首先就跳了上去,确定了稳定性后才示意他们过来。
“这里,塌了个洞出来。”
司星辰指着一块没有规则的墙洞,里面看起来空空荡荡的,阵阵的腐臭味从里面传来。
“看起来,那些血狗就是从这里面跑出来的。”
屈枫叶重新点好火把,往里面晃了晃,确定不会再有恐怖的生物跑出来。
“原来的路都塌没了,只有往前走看看了。”
胡南和司星辰一左一右压在屈枫叶的肩膀上,探头探脑地往前看。
龙看着面前三人的背影,竟然默默地笑了一下。
“往前走吧。”
屈枫叶带头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较大的空间,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完全封闭,目光所及没有出去的路。
目光下移,数不清的小血狗像老鼠一样在地上蠕动,他们的皮肤还没变硬,通身血红,血管暴起,一堆一堆就像屠宰过后的肉联厂——满地的下水。
司星辰惊叫地跳起,整个人都薅住了屈枫叶的脑袋,头发都被揪下来了好几根。
“妈耶,好恶心!”
“终于知道一路上的酸臭味都是哪来的了。”
“不过为什么会有幼崽?血狗看上去跟死尸一样,死了还能生?还都是新鲜的?”
听到胡南的疑惑,龙解释道:“血狗是死尸是事实,这些是它们的幼崽也是事实,还有一个事实就是这些幼崽是血狗死之前就已有的活胎,有人收集了许多临盆的狗,用巫法腌过后,和公血狗放在一室,只要闻到生气就可以活过来,活过来后,公狗负责门外的守卫,母狗刚好借一口气生下新幼崽,只要给一点时间,这些幼崽彻底吸够了营养,就能成为下一批杀人的工具。”
胡南惊讶万分,眉头却深深皱起。
“这么残忍,难道也是六大商的手笔?”
胡南不自觉捂住心脏,回过头向已经看不见的万字壁望去,许下那样立身之本的六大商,却会做出这么肮脏的事情吗?
龙沉默没有回答。
司星辰捏着鼻子,手在鼻子前狂挥。
“行了行了,这可太难闻了,我们快出去吧,可这都是密封的,我们从哪出去啊?”
龙早就开始找出路了,沿着石壁,用手中那把造型独特的刀一点点地敲打,耳朵微微贴近,走出大概五米后,停下了脚步,朝胡南招了招手。
胡南不明所以地向他走去,被示意站在离墙壁五十厘米开外的地方。
然后龙退后了十几步,摆出冲刺的动作,不等胡南准备,一个疾跑蹿过来,双臂猛地撑在他的肩膀上,一脚收起,一条腿笔直踹向石壁!
“轰!”
石壁倒塌,三个人眼睁睁看着如此厚实的石壁硬生生被龙踹出了一个豁然大口!
“牛哇龙爷!我以后除了我哥最服的就是你!”
司星辰对龙一顿乱夸,屈枫叶也张大了嘴巴,只有胡南被龙反向的力压得半天直不起腰。
“可恶,你和司老板都拿我当垫脚石,还不跟我说!”
胡南眼泪汪汪,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龙想要开口,胡南连忙挥手。
“啊,倒也不必道歉。”
“下次我提前说一声。”
胡南睁大眼睛瞪着龙,满眼写着:还有下次?
司星辰悻悻站在出口,回头看着满地狼藉。
“这些母狗和崽子怎么办呀?”
“烧了吧,以免它们长大出去祸害百姓,对它们来说也是个解脱。”
屈枫叶扔出了手里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