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城中央城区,占地面积广阔的商务科技园里,许多用于企业办公运营的办公大楼坐落其中。
此时已至夜晚十点过半,夜色弥漫,晚夜寒雪为整个幽城披上了一件冰凉刺骨的外衣,大多数的人早已下班归家,许多办公楼的灯光都早已熄灭,然而还有一部分的楼层亮着灯。
其中位于科技园中央的那间最为宏伟的大楼里,身着洁白冬季衣裙的聂绫雪正坐在顶层一间会议室中阅览着重要的资料文件。
在她面前那宽大的办公桌边,还坐着几个身着西服正装的中年男女,他们脸色各异,彼此间认真地在交流讨论着什么。
这座大楼是聂家位于幽城分公司的主办公楼,也是幽城这边聂氏企业的主要标志。
坐在聂绫雪不远处的一个外貌温文尔雅的青年手里拿着相同的文件,不时地透过余光悄悄观察着聂绫雪的样子,正是聂绫雪的堂兄聂岚。
青年人无声地和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中年人相互使了下眼色,那人会过意,站起身来朝坐在主位置上的聂绫雪说道:“绫雪,那些死者家属的反应现在非常激烈,就今天来说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敢闹到公司门口来了,再继续让他们闹下去,恐怕会引起不利于公司的舆论。”
中年人看上去身宽体胖,大腹便便,此时面对聂绫雪更是慈眉善目,好不和蔼。
“何止啊,早就有人在带头抹黑聂家的名声了,托那些人的福,这些天聂家的股市都开始受到影响了。”
中年人的身旁,一个衣着华贵,身肥体圆的中年妇人出言附和。
中年人名为聂宁宏,是聂家现家主聂宁河的堂兄长,也是聂绫雪的堂伯父,聂岚的父亲,也是聂家在幽城矿山产业的经手人,那名妇人则是他的妻子徐氏。
“事故的赔偿金确定都已经分发给家属们了吗?”聂绫雪从资料中抬起头,美眸中闪着隐隐的忧色。
“早就已经让人给他们了!那些人不过是贪心不足在那闹事罢了~”徐氏语气不满地抱怨道。
聂绫雪柳眉紧蹙,不由得问道:“可是他们向法院提交的控告申请上,除了抚恤金的金额有误,另一点是指控这次意外并非事故而是人为,堂伯母,你们真的有做好家属们的抚恤工作吗?”
“绫雪,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和你堂伯父制造了这起意外是吗?!那些人穷鬼根本不怀好意,要不是我们在法院的线人及时把这些指控拦下,受损的可是我们聂家的名声!你倒好,处处帮着那些外人说话是吗!”
被聂绫雪这么一问,徐氏宛如被摸了尾巴的狼一样跳了起来,她生气地指着主座上的美貌少女,说着过激的威慑性话语。
会议室里的几个聂家的分公司干部都面面相觑,有的保持沉默,有的则小声议论着似乎在质疑聂绫雪的话语。
“不,堂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聂绫雪面露难色。
“那你是什么意思?!要不是看你叫我一声伯母,换别人这样胳膊往外拐,我早就和他没完了!”
女孩那平和退让的态度,让徐氏气焰大作,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是啊,绫雪,就像你伯母说的那样,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事一个月前我便着手处理了,你爸年纪大了,难免一时糊涂,难道你以为伯父我会去做那种损害聂家利益的是吗?”
聂宁宏摆了摆手,将妻子安抚回座位上,一脸语重心长地和聂绫雪说道着。
因为这次矿山矿井中的意外事故,意外身亡的几名矿工的家属们闹得非常厉害,聂家现家主聂宁河甚至勒令停止掉了聂宁宏手里的一部分权利。
然而就算聂家已经承诺并准备发放大额的赔偿,那些死者家属似乎也不愿买账。
今天早上,聂绫雪就见到了围在办公楼下的死者家属们,他们纠缠得厉害,聂绫雪本想上前了解一下情况,却被人直接护送进了公司里。
那些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身单力薄,也很快地就被安保人员赶走了,不管聂绫雪怎样向公司里的高管们打听,他们几乎都对此含糊其辞,避而不提。
就聂绫雪手上的一些有关法院那边被拦下的传单资料也是她好不容易才让古铭带人打听收集到的,为此才这么晚了还和这些人聚在这里开会讨论。
可是聂宁宏夫妇的态度,还有那些高管们的态度,就和方才这般,十分偏袒过激,还不断地打着感情牌,让聂绫雪惆怅不已。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聂岚突然间站起身来,他那看似温文尔雅的面容上露雅致的微笑,和善地看向聂绫雪那边。
“绫雪,我爸我妈为了聂家这件事可是费尽心力,我希望你能理解他们的苦心,我觉得当下我们应该想办法平息那些人为公司带来的不良影响...至于旁的,你尽管交给我和我爸就好了,相信很快那些人就会消停下去了,各位觉得怎么样?”
聂岚说着,看向会议室里的几个分公司高管,他们沉吟片刻,都纷纷点头赞同聂岚的话。
“这...”
这样一边倒的形势,让聂绫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犹豫着,却始终没有出口应承聂岚的提议。
砰!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传来,只见一直守在聂绫雪身旁的古铭一掌拍在会议桌上,魁梧的老人那严肃的神情让在座的几个人都为之一颤,逐渐安静了下来。
“哼!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欺负雪丫头好说话是吧?!我告诉你聂宁宏,你们别以为串通一气就可以在幽城只手遮天的,聂家的家主是聂宁河,而不是你聂宁宏!还有你...”
古铭恶狠狠地盯着聂岚,毫不客气地警告道:“臭小子,别以为你搞那么多小动作别人看不出来,要不是月丫头不在国内,老爷身体又不好,你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我警告你,少在雪丫头面前作威作福,不然老头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古老爷子那丝毫不留情面的话将仿佛当着众人狠狠地打了聂岚的脸一样,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脸角不动声色地抽搐着,却不敢出言反驳。
要是换做别人这样,他聂岚求之不得,甚至可以趁机借题发挥泼人一身脏水。
可是古铭在聂家的名声出了名的爆,他说要揍你,就绝对敢揍你,不管你是谁,甚至聂家的某个族老之前都差点被他拖进小巷子里揍一顿,根本不是跟你讲理的人。
望着那蓄势待发的粗壮拳头,聂岚只能勉力地保持着微笑,藏在会议桌下的拳头不禁攥紧,眯起的眼中满是愤恨。
“古爷爷,别这样。”平静下来的聂绫雪立刻出言制止古铭的行为。
聂绫雪重新看向众人,美眸中透露出坚定的神情,她轻声说道:“各位,不管怎么说,我认为那些死者家属需要一个满意的交代,今天特地这么晚叫大家过来,也是为了商讨解决之策,大家的意思我基本明白了,今天就请各位先回去吧,麻烦各位跑一趟了。”
也许是知道当下根本难以从这些人身上问出什么,聂绫雪也不愿意再做过多的纠缠和争执,有些事情她必须仔细去了解调查才行。
“绫雪,你...!”
聂岚见聂绫雪没有答复他被下令散会,顿时站起身想朝聂绫雪那边走过去,却被魁梧的古老爷子拦住。
“聂岚哥哥,你和伯父、伯母的意思我明白的,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得明确判断一下,古爷爷,帮我送一下大家吧~”
“是,小姐!各位~走吧~”古铭说着,满脸不屑和鄙夷。
他抬手挡住想要找聂绫雪继续理论的聂岚还有聂宁宏夫妇,他来之前可是被聂宁河千叮嘱万嘱咐要守好聂绫雪,这些个孙子敢变了法地给雪丫头添麻烦,看老爷子我不揍死他们!
最终,几个人都碍于古铭的‘好名声’而被赶了出去,当古铭完成自家小姐的吩咐回到会议室时,聂绫雪正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丽质天成的清纯脸蛋挂着忧虑,此刻显得有些愁眉不展的。
“雪丫头,晚了,别忙坏了,这事你才刚来也急不得!别把身体熬坏了,不然老爷和月丫头知道又该担心了。”
古老爷子替这个被自己视作亲孙女一样的少女倒了杯热麦茶,枯槁的双眼中满是心疼。
“绫雪知道的,古爷爷,您不用担心~”聂绫雪微笑着,将那杯麦茶捧在手心。
热腾腾的麦茶透过纸杯传来阵阵暖意,让聂绫雪那有些冰凉的小手感到一阵舒适,她轻轻抿了一口麦茶,香甜的茶水让她的脸色舒缓不少。
“古爷爷,明天我还想再去矿井那边看下,至于那些家属,要是她们再来的话,记得安排信得过的人招待好她们,想从堂舅舅他们那里了解什么似乎希望不大。”
“雪丫头,我觉得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今天去那里不也什么都没发现么...”
古铭对于让聂绫雪屈尊去那种环境恶劣,到处都是泥土的,脏兮兮的矿山地区着实非常不舍。
她在繁城家族总部那边怎么说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聂家千金,却要因为这些人惹的破事被那些族老派过来,真是!想想都气人!
“说什么呢,古爷爷,雪儿才没那么娇气呢!比起姐姐和父亲,这都不算什么。”
聂绫雪拿起桌上的其中一份资料,上面那有关液压采集机器故障倒塌的消息让她脸色顿时凝重了不少。
据上面所说,矿山事故的原因是事故现场的液压采矿支架年久失修,故障损坏导致的一连串事故。
然而据聂绫雪所知,聂家所使用的采集机器一般都有定期维护,机器寿命也都在护理预算之内,突然出现这种机器故障损坏导致事故发生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女孩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扶了扶前额上的发丝,浅蓝色的碧瞳中满是疑云。
窗外,亮晶晶的雪花贴在楼层的玻璃上,逐渐凝成一层霜雾,缥缈的晚风随着夜色游离在幽城各处。
当它吹拂到一处位于郊外的私人别墅时,冷不丁地便被那交织在一起的冰冷刀锋割开,彼此分隔飘散。
锵--!!
褐发的青年接下眼前那名黑发青年的一击后,不用的踉跄地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形,他轻呼了口气,一层白雾从他口中飘出,昭示着屋外微冷的天气。
“太慢了!你砍六长老手下那两个家伙的时候,不是挺果断的吗?怎么现在变得慢悠悠的了?”
凌杰站在庭院的草地上,动作轻盈迅捷地挥动手里的长刀,那时常位于高强度训练却丝毫不减倦意的态度让郭夜阑着实有些头疼。
这处别墅是何守名下的一处房产,位于幽城东侧郊外,虽然距离选拔的影冥殿有段距离,不过倒是一个僻静清幽的地方。
“师兄,你看我也忙活一天了,好歹打了那么多场,还被你揍得不轻,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不是说最终选拔后天才开始吗?”
郭夜阑扭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臂,气虚体乏地抱怨着,明明才到幽城一天,却打了那么多场架,真不知道这总共两天的选拔为啥要把时间算得那么紧!
“好吧。”
凌杰说着,在郭夜阑诧异的目光下将长刀收起,默默地拿起条毛巾擦着身上那冰凉的汗渍。
“师兄你今天转性了?”郭夜阑情不禁皱起眉头。
毕竟平时只要自己一出口想要偷懒休息,凌杰早就一刀劈过来,逼着他站起来继续对练(挨揍)了,这次这位冰山师兄居然这么好说话?
郭夜阑顿时有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感觉,他警惕地盯着凌杰转过身的背影,深怕他突然转身说一句我是骗你的,然后就直接一刀劈过来。
好在预料中那种麻烦的事并没有发生,凌杰真的没有再让他继续训练,而是顺手拿了一瓶功能饮料甩手丢给了郭夜阑。
“怎么,你还想练?”凌杰见郭夜阑接过饮料,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不不!我很脆弱,请高抬贵手。”郭夜阑眯着眼讪讪地答道。
郭夜阑打开饮料,小口小口地抿着里面那微甜的液体,幸好这饮料一开始便泡在了温水盆里,否则大冷天高强度有运动后再喝冷饮那真是作死的行为。
“哈啊~劳累过后的休息就是舒服~”
这种终于能够放松下来的感觉让郭夜阑一阵感慨,然而这份感慨甚至没持续过十秒就被打破了。
“明天晚上,和我去东边矿山那儿。”
“啊?”
凌杰的一句平静的话,让郭夜阑顿时又愣在了那儿,他垂着眼眼眶周围充满了疲惫与困惑。
“去对付一个叫做泊山会的黑道组织,那是幽城这边的地头蛇组织。”
“为什么突然要去对付黑道组织了?”
“这是老师的意思,具体事项明天会和你详细说明,你今天先休息吧,本身这一天的缓冲期就是让你养好精神面对最终选拔的。”
何守的意思?听着凌杰的话,郭夜阑无奈地挠着头发,说是让我休息,你倒是别在选拔前一晚上让我去和黑帮打交道啊!
然而凌杰是听不见郭夜阑的心里那些小抱怨的,他只是无声地走进别墅,将郭夜阑一个人懵逼地留在了别墅的庭院当中,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