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第一个，我打算在岛上四方都建上神像，让海神可以护佑所有外出的人。”戎玉书说道。
走过雕像，戎玉书上前走两步，两个海贼并行而走，看到苏元和戎玉书立刻站直身体，躬身行礼：“戎尊者。”
喊完之后才注意到旁边的苏元，有些犹豫的说道：“尊主？”
“无事，你们去巡逻吧。”苏元摆摆手，那两个海贼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跑开了。
戎玉书挠了挠头：“他们很少见到尊主，一时间认不出来。”
苏元只是笑了笑，塔兵不在乎这些名号：“没事，你倒是在这岛上威望不低啊。”
“主要也是靠尊主的威名。”戎玉书说道：“邓世金积累了海量的财富，在我们掌控了之后，我就拿出来分了一部分钱来分给那些海贼，之后再顺势宣布一些规定。”
“规定？”
苏元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戎玉书真的开始治理这个海王七岛了，实际上他以为戎玉书只是一时感兴趣，让他跟着邓俊上岛一是监视，而是负责为沧波铸像。
可没想到他的随口一说，戎玉书竟然真的上心了。
“是的，其实邓世金手下的海贼实力都不弱，但从来都是独自作战……实际上所有的海贼都差不多，经常战斗到一半就去抢财物，抢女人了……”
“不错。”苏元也知道，一个严明的纪律对战斗有多大的影响。
“可是作为海贼，他们的对手是谁呢，真的有必要这么严苛要求吗？”苏元再次问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假想敌是谁。”
戎玉书的目光看向侧面：“旁边那个，是大田家的势力，我想将其吞并了。”
“还有倭人，要是我们能有一支无敌舰队，就不用只防守了。”戎玉书的目光看得更远了，因为一直闭关，大明实际上的海上战斗力极弱，面对倭人的攻击只能防守，所以戎玉书才有这一说。
苏元看向戎玉书：“那你这目标可够远大的。”
戎玉书脸色涨红：“我知道尊主以为我在开玩笑，可出了海，看到辽东府之外还有如此广阔的天地，我才发现之前那么多年都白活了。”
“倭人不过弹丸之地，却能在海上横行霸道，可我泱泱大明，竟然片板不能下海！实在是让人……让人……”说到一半，戎玉书面色涨红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扼腕叹息。
“若是父亲不允许，我就长流海上，不再回大明，也要练出一支能够护卫辽东府的海军来。”
苏元确实没想到，出海一趟就能对这个公子哥有如此大的影响。
他不知道戎玉书出生在军武世家，本来也受到的教育也是男儿当建功立业，可等他真正想要施展一番拳脚时，却被父亲告知，家中的资源只够一人入朝，让他安心当一个富家公子即可。
无可奈何的戎玉书，只能接受命运，浑噩度日，连练武都荒废了。
本来以为年少时的热血早已熄灭，可见到这广袤无垠的大海，他才明白，自己的宿命在何处。
离开一个月，他虽然偶有不适，甚至在船上吐了不知道多少回，但当看到那些海贼在他手上逐渐有了成建制的战斗力时，他感觉到了发自心底的兴奋！甚至已经有些恋恋不舍了。
“哈哈哈。”看着认真的戎玉书，苏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尊主，我是认真的！”戎玉书看苏元笑了出来，脸色瞬间涨红了：“钱财再多有什么用！每年辽东府大部分的钱财都被千鹤舵拿去了！从赚的钱中拿出一点分给各级官员，那些高官立马就跟狗一样摇尾巴，只为了一些银子，就丝毫不在乎身上官服的威仪！”
“要是真的有一天，倭人穿过半岛打过来，那些银钱他们能保得住吗！”
见戎玉书还要继续说，苏元终于正色起来：“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我。”
“我笑我运气好，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公子哥，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志向！正好可以为我所用。”
“不，不是为我所用，而是为大明所用。”苏元看着戎玉书的双眼：“钱财，无相需要，但钱财只是工具。”
“记住我的话。”苏元声音逐渐低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倭人从大明土地上撕下的每一块血肉，都要十倍百倍的奉还！”
“而无相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在这里你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总有一天，大田家、蛇岐八家、倭人舰队，都会被你的舰船攻破。”
苏元一番话说完，戎玉书已经激动的身体颤抖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戎玉书一下双膝跪地：“戎家愿世世代代，为陛下赴死！”
苏元正为自己这慷慨激昂的反应洋洋得意，心潮澎湃呢，听到戎玉书一声大喊，差点双腿一软当场瘫在地上。
“别……别，戎尊者还远没有到那一步啊。”苏元双手抖动着将戎玉书拉起来。“你可不要害苦了我，我可没有一点僭越的心思。”
戎玉书是激动的颤抖，他是被吓得颤抖啊。
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放在大明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怕是那些高官们一个指头按下来他就要死！
这戎玉书平日里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啊，怎么现在这么冲动！连陛下都喊出来了，这不是想要他抄家灭族吗！
“僭越？”戎玉书被苏元拉起来，还有些疑惑：“尊主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什么意思！”苏元现在心神都没定下来：“陛下那是能随便叫的吗！以后在外边只能叫我尊主，不可再叫别的称呼！”
“啊？！”听了这话，戎玉书也是一惊！
他以为无相是皇上的人，所以才直接说为陛下效力！
可尊主这反应，明显是被他的称呼吓到了，这下子……难道父亲临行前跟他说的，全部都猜错了。
“听到没！”苏元看戎玉书发愣，赶紧提醒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而已。”
“听……听到了。”戎玉书一头雾水，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难道无相不是为陛下效力吗？！”
他必须得搞清楚这点，才能让他的心态摆正，更何况父亲在临行前交给他的重要任务，就是要确定无相的来历！
可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现在既然话说到这里，索性就直接问了。
苏元啊了一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戎玉书说的为陛下效力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陛下，是无相背后之人？”苏元有些怀疑的问道。
“尊主，我一直以为无相是有背后之人的，否则怎么能够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而且你们还和道录司……”
苏元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何戎承平突然请选择投资他们！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和道录司扯上关系后，他们产生了奇妙的联想。
“所以，你和你父亲觉得……知道我们是为皇上效力的。”苏元不确定的说道。
“其实也只是猜测，毕竟无相这样突然冒出来的势力，还能拿出各种各样的武器、功法作为招募成员的奖励，怎么可能是毫无根基呢。”戎玉书说道：“而能够和道录司扯上关系的，我们除了宫内再想不到其他的势力来源了。”
等到戎玉书说完，苏元才意识他的无意间扯得大旗究竟有多大。
他本来只是想着借用道录司的地方用一下，可没想到这个不时在道录司修养，并且沟通情报的组织，竟然被认为是皇帝的直属情报组织。
面对戎玉书质询的眼神，苏元轻咳一声：“其实，我们的确是为皇上效力。”
“我就知道！”戎玉书那犹疑的眼神瞬间坚定：“所以我说愿意为陛下赴死。”
“但是。”苏元在心中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但是你们还是有些误会。”
“啊？”戎玉书不知道苏元说的什么意思，不是已经承认了吗，怎么还有误会。
“其实我是锦衣卫，暗卫百户。”苏元开口解释道：“无相也只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
戎玉书脸上先是震惊，然后是掩饰不住的怀疑，在然后头顶不由的冒出冷汗：“可是……可是……”
戎家这次押宝无相，就是因为以为背后站的是皇帝！
可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如何能够承担整个辽东府官场的压力！如果无相被灭，那整个戎家都会陪葬！
刚刚还气势昂扬的戎玉书，这时候突然紧张起来，一时间竟然觉得天旋地转，捂着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唉，你是不是瞬间觉得，戎家下错赌注了。”苏元笑着说道。
“没……”戎玉书不知该如何应对：“尊主能够将无相发展成这般……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可一旦辽东官场的上的那些人知道无相背后并无支撑，怕是好群拥而上，将无相吃的连渣都不剩。”
戎玉书似乎已经想到那一天，戎家和无相一起覆灭的样子。
“是嘛。”苏元颔首微笑：“你怕了？”
“动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没有足够的背景，我又怎么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拉起无相，你以为那些钱，那些功法、武器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本来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戎玉书，眼中突然又有了一丝光芒。
“尊主，你的意思是？”
“我是锦衣卫，但我背后是正与奋战的指挥使，站在指挥使身后的，永远就是陛下。”
“而且你们为什么会觉得，陛下还需要除了锦衣卫之外的其他的亲卫。”
“这……”戎玉书顿时有点无所适从，无相的背景跟他想象中有所差别，但他又觉得苏元说的有些道理。
锦衣卫一直都是陛下亲自掌控，何须其他的亲卫。
可是锦衣卫辽东府也有啊！那些人……戎玉书不由得呵呵了一声。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靠着这一句话，多少人被他们害到家破人亡！
“尊主，你背后真是总指挥使？不是说说而已？”戎玉书最后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任何一个锦衣卫都能说背后站着陆炳，可无相尊主要只是一个百户，他真的感觉戎家这次下注下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可是想想无相的规模，还有这些天所做的事，还有那可以在海上肆意妄为的海神，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百户可以做到的啊。
苏元点头：“是，不久后总指挥使陆大人就会来见我。”
陆炳可是欠他一次指教的，赵林云说了，等半岛的战役稍歇，陆炳就会回来见他一面，所以这个大旗可以扯。
至于为何不让戎玉书的误会继续下去——等他回到辽东府时，必定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到时候免不了要借助锦衣卫的身份行事，再加上韩语已经将消息传回辽东府，他已经免不了暴露身份。
与其到时让戎玉书觉得被骗了，还不如现在说出来，将戎家和无相绑在一条绳子上，让他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如此……”戎玉书沉吟片刻：“就好，只要跟辽东府的那些锦衣卫不同就好。”
苏元倒是有些疑惑，他除了在红石乡处理那个童子神像，被这里的锦衣卫所确认一次身份后，还没有正面和锦衣卫接触过。
“辽东府的锦衣卫，有什么问题？”苏元开口问道，他准备这次回到辽东府后，借助锦衣卫的力量来查一下白骨门到底是如何的能够勾结这么多权贵呢。
“还能有什么问题，所谓钱能通神，锦衣卫也不能免俗。”戎玉书一脸无奈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千鹤舵也渗透了锦衣卫？”
“自然，应该说辽东府官员无一幸免，毕竟只是收钱而已，千鹤舵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些便利，然后大家一起分钱，即便是我们家也难以拒绝这个条件。”
“大家一起赚钱，千鹤舵拿一部分，官大的吃肉，官小的喝汤，剩下的还能分到各位所，充实实力，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坏处。”戎玉书说着，语气颇为无奈：“要不是我们家来辽东府晚，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无相说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