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玉走进余闲斋时,猗冉正坐在桌旁读信。
几缕斜阳照在他身上,将他本已白皙的肌肤衬得更加苍白几分。
书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沓信笺,旁边一页纸上,墨迹未干。
“坐下说话。”见荀玉进来,猗冉将手中的信折好放在一旁:
“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荀玉的语气很是轻快。
沉吟片刻,他看向猗冉:“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猗冉似乎有些惊讶,认真地抬眼看着他,随即点头:“你说。”
荀玉便把方锐等人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从夜闯侯府那夜始,一直到前几日在静云寺中止。
猗冉静静听着,慢慢蹙起眉头:
“这件事,侯府最好不要插手。”
荀玉早料到他会这样讲,刚想再开口,猗冉又接着说道:
“但是不去查,你又放心不下。”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荀玉心中担心什么,不消他说出口,猗冉心里已是明明白白。
“荀玉,你变了。”猗冉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一口:
“遇事终于会与人商议了。”
荀玉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觉怔愣。
“云安侯府的这把利剑,从来独来独往,遇事不知回头。”猗冉面色温和,目光里别有深意:
“你能来找我商量这事,倒是让我既吃惊又高兴。”
荀玉自嘲地笑笑,没有反驳他的话。
“去查吧。”猗冉正了神色:
“这件事情总要一个了断。我不希望猗兰再出什么事。”
荀玉点点头:“我心中亦是这样想。”
“说起来,这事情是有些棘手。”猗冉蹙着眉,指节轻轻叩击桌案:“听你所言,这钥匙的来历应是一桩陈年旧事。”
荀玉默不作声。
他虽是要查这事,但也确实尚未想好从何处入手。
云安侯府中,若他们兄妹三人都对此事一无所知,还会有谁知道呢?
半晌,猗冉似是想起了什么:“当年在府中做过事的人或许会知道一二。”
他沉思片刻:“凡在府中做过事的,都有记录在册。一会儿我让人把册子取来,逐个去查问,兴许能有些线索。”
既是陈年旧事,那就找当年之人。
荀玉闻听,眸色一亮:“拿到名册,我便即刻去查。”
“无须你去。”猗冉摇摇头:“让邱智去便罢。这些日子你还是安安心心在府中把身体养好。”
这刀剑伤极是要养,活动得多了,伤口难免愈合得慢些。
“这伤无碍。”荀玉并不是觉得邱智做不好这事,只是总想着要亲力亲为,尽快把这件事情了结。
“是么?”猗冉若有所思,朝窗外兰苑的方向看一眼:
“若这伤好得慢些,成礼的日子还可再往后延。过会儿我便去与猗兰说这事,她定是会以你的身体为重。”
荀玉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最终还是让了步:
“让瞿慕与邱智一起去。”
说罢径直起身推门向外走。
“想不到如今荀公子也是个做事有顾忌之人了。”猗冉轻轻笑笑,对着他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道:“这种感觉如何?”
荀玉脚下微微一顿:
“还不错。”
廊下,清风徐徐而过,将脚步声轻巧掩去,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曲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