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猗兰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回到家里,果然睡觉都格外香甜。
她睁开惺忪的双眼四下看看,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瑶芳。”
听见猗兰叫她,瑶芳赶忙进了屋,见猗兰一脸迷茫,她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小姐昨晚不知怎么在曲景轩睡着了。”
瑶芳脸一红,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
“是大人把小姐抱回房里的。”
这话从瑶芳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八卦什么了不得的隐情。
猗兰眯着眼睛想了想。
她昨晚在曲景轩跟荀玉说了许多许多话,聊到很晚,后来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只记得周围满都是混杂着药香的清冽气味。
好像……是在他怀里吧。
怪不得这般容易就睡着了,这几日在路上被他抱着哄睡都习惯了。
猗兰伸了个懒腰,草草洗漱完毕,刚坐下喝了两口粥,突然想起昨日她与方钿华约好今日要一起去静云寺上香。
“猗兰——”
离着静云寺老远,猗兰就看见方钿华冲她招手。她赶紧加快脚步来到方钿华面前:
“等很久了?”
“没,我也才刚到。”方钿华脸色不太好,看上去有些憔悴。
“身子不舒服?”
“昨晚一直为逸城兆鑫的事发愁,胃不舒坦。”
猗兰:……
发愁是真发愁,但胃不舒坦大抵是昨日点心吃太多了。
“走吧。”方钿华拉了她,两人一起进了静云寺。
静云寺是云城香火最旺的寺庙,据说求什么都很灵验,每日这庙里头总是香客不断,热闹非常。
一进寺门,猗兰便直接被方钿华拉去了伽蓝殿。
两人先往殿前的香炉中奉了香,而后方钿华无比利索地跪到拜垫上,双手合十道:
“伽蓝菩萨在上,弟子方钿华一愿逸城兆鑫早日重新开业。”
“二愿伏夏于老板那边的账款这个月能结一下。”
“若能顺利行愿,弟子定择吉日还愿,多捐香资。”
语毕,端端正正拜了三拜。
猗兰跪在她身旁的拜垫上,目瞪口呆。
她还是第一次见人如此许愿。干净利落,具体详细,不像是在庙中许愿,倒像是在钱庄签契。
出了伽蓝殿,方钿华明显心情大好,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两人随后又去拜了观音。
猗兰敬过香,跪在拜垫上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愿,不多时,她的脸一红,拜了几拜方才起身。
方钿华晶亮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把她脸上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待猗兰拜完,方钿华凑过来用胳膊肘轻轻碰碰她,好奇地问:“猗兰,你方才求了什么?”
“自然是求兄长身体无恙。”
“肯定还有。”方钿华眨眨眼:“你方才脸红了。”
“我……”猗兰垂下眼帘,轻声道:“还求了姻缘顺遂。”
“猗冉不是允了你与荀玉的婚事么?”方钿华挎了她的手臂,两人一道走去寺中的园甫:“如今你既是回来了,安心等待成礼便是。”
“兄长的意思是要延些时日。”猗兰微微蹙眉:“至少待荀玉身上的伤好了再说。”
“也对。”方钿华极为认同地点点头:“刚办了白事又接着办喜事,属实不太合适。”
她口中说着‘不太合适’,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等于骗钱’四个大字。
猗兰:……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方钿华从小到大就只有她这一个朋友。
两人说说笑笑,身影渐渐隐入园甫的花木中。
这个季节木槿花开得正好,满庭满院,明艳逼人,任是谁来了,也忍不住要在花树下流连赞叹一番。
不过,总有例外。
荀玉站在寺院一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猗兰的身影。直到那一抹倩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方才转身去了寺庙后院。
他今日到这里,自然不是来上香礼佛的。
静云寺之前出过太多事,他心中一直对此有所怀疑,只是每次都没能在这里查到什么证据。
一条小径通往后院,院中安安静静,自从七夕那日出事后,寺中的居士走了大半,这里久已不复往日热闹。
荀玉的目光扫过院中两侧的禅房,这些个禅房门上大多落了锁,锁上还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久已无人住过。
一间一间走过去,荀玉最终停到院子最西角的一间禅房门前。与其他禅房相比,这间禅房明显要宽绰一些,房门虚掩着,窗棂擦拭得干干净净。
荀玉略一迟疑,伸手去推那房门,可还未待他的手落到门上,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