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录一早就按着赵景楠的吩咐来了卓兴客栈。
“这是什么?”瑶芳看着贺录手中的礼盒,不明所以。
她刚要伸手去接,贺录却把东西往回一收:“不行,这东西我得亲自交到猗姑娘手上。”
瑶芳白了他一眼。看他主子不顺眼,看见他自然也觉得别扭。
“你等着,”瑶芳没好气地说:“我去叫小姐出来。”
此时,猗兰正坐在屋中查看礼单。礼单上是这次宫宴将要送进宫中的东西。她想在寿宴前再核对一遍。
瑶芳推门进来,将贺录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她听。
“送东西?”猗兰略一思忖,随即吩咐瑶芳:“你去帮我回了便是。”
“好!”瑶芳一听猗兰不收,心里高兴,立即转身跑出去了。
但只一会儿,她又垂头丧气地回来:“小姐,他说七皇子说了,东西一定要送到你手上。”
猗兰心中奇怪,也不知道送的是什么,还非要送到不可。
她到院子里时,贺录正在走来走去,一看到猗兰,他赶紧两步迎上前来:“猗姑娘。”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礼盒递了过来。
“这是……”猗兰低头看看手中的礼盒,礼盒轻飘飘的,猜不出里面放的是什么。
“这是殿下的心意,请猗姑娘务必收下。”贺录一脸诚恳。
“你还是带回去吧。”猗兰把礼盒递还给贺录。
她不喜欢平白无故收人东西,尤其是……发生了昨晚那事。
她与赵景楠之间,还是不要走得太近的比较好。
贺录像是被蛇咬了一般,一下子把手缩回去。
“猗姑娘,请你务必收下!”他愁得脸都皱了起来。
“殿下说了,一定让姑娘收下,若是姑娘不收,我回去便难免责罚,还请姑娘体谅。”说罢,贺录深深施了一礼。
猗兰看看他,又看看这礼盒,稍一犹豫的功夫,贺录便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哎——”只剩下猗兰立在原地,手里拿着那礼盒,不知该怎么办。
“小姐,这……”
“算了,先收进来吧。”猗兰摇摇头,叹了口气。
待到进了屋,猗兰把礼盒放下,方才发现手柄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赵景楠的信?
猗兰将信取出,展开来看。
信写得很客气。先是为昨日之道歉,言辞极为诚恳,又提及所赠的乃是一套裙衫,以供几日后的宫宴之用。
猗兰打开礼盒,果然见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金丝滚边藕色裙衫。那裙衫样式素雅,用料乃是上好的提花潞绸。
瑶芳探头过来看,不禁啧啧赞叹两声。
她在云安侯府侍奉多年,自然是认得好东西的。这衣服好坏,不能单看花式。眼前的这套裙衫,虽样式简单,但用料与包线都属上乘,尤其是那针工,一看便是出自名裁缝的手。
“小姐,要不就收下吧。”瑶芳冲猗兰眨眨眼。
猗兰:……
“我就是……看着这裙衫挺漂亮的。”瑶芳挠挠头:“退了实在是可惜。”
“你若喜欢,莫若自己拿去穿。”猗兰说着,就要把礼盒往瑶芳手里推。
“唉呀,”瑶芳赶忙跳着躲开:“我这不是觉得小姐穿了定然好看么。”
“再说,”瑶芳瞟一眼猗兰手中的信,努努嘴:“人家不是还写了封信,盛情难却啊。”
猗兰:……
这态度,转换得好像有点儿快啊。
不过……猗兰看看手中的信,这信着实言辞恳切。
昨夜的事……忘了便罢。总归在心底里,赵景楠还是那个从小陪她弈棋的伙伴。
想到这里,她吩咐瑶芳:“先把东西收着吧。用与不用,到时再说。”
“诶!”瑶芳高高兴兴地把礼盒收起来了。
贺录回府后,马上去见赵景楠。
“她收下了?”赵景楠放下茶杯,看着贺录。
“收下了。”贺录有点心虚,明明是他塞在人家姑娘手里就转身跑了。
看他那样子,赵景楠也把事情猜了个八九分。昨夜之事,猗兰必然心有芥蒂,今日这裙衫,她定然不愿收。
不过,只要看了他写的那封信,她便不会将东西退给他。都说人如字,亦如棋。他了解她的棋,自然也了解她的人。
猗兰是个念旧情的人。昨日之事,只要他真心实意地道歉,她会原谅他的。
这边的东西送到了,那边宫中还需要他亲自送些东西过去。
“贺录,去备车,随我进宫。”
“是!”
今夕不比往日。
此时的宫中,并不似外面那般热闹。毕竟,今年对于皇帝赵绍珩来讲,实在不是个好年头。
郴州之战,赵宸盈的死,赵景澄的忤逆……一桩桩,一件件,
都是在诛他心。
赵绍珩本已久病缠身,如今遭受这一连串的打击,身体不说彻底垮掉,也是从根本上伤了元气。
此时,他正半躺在寝殿的软榻之上,出神地望着一旁桌上的一块玉佩。
玉佩之上,一只麒麟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玉佩中奔腾而出。
正是之前他赐给赵宸盈的那块玉佩。
赵绍珩伸出手,将那块玉佩取过来,用手指缓缓摩挲着,心中不胜悲凉。人人都想做皇帝,殊不知,坐在这龙椅之上,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旁的太监看了,想劝慰两句,但一转念,又把话咽了下去。陪伴在帝王身边,沉默是金。那高高在上的人,他的心思,旁人永远猜不透。
“皇上,七皇子来了。”门外匆匆有人进来通报。
赵绍珩把玉佩放下,揉了把脸:“让他进来吧。”
很快,赵景楠进了寝殿。
“父皇。”他施了一礼:“近日来身体可还好?”
“还好。”赵绍珩一脸疲惫,似是兴致不高:
“逸城里的庆寿点景,可有布置妥当?”
“都已布置妥当,请父皇放心!”赵景楠恭恭敬敬地立着,垂首回答。
“嗯。”赵绍珩微微颔首。
“儿臣今日来,还有一事。”
赵绍珩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罢。”
“儿臣近日寻得了一位良医。”赵景楠抬起眼帘:“特地为父皇求了一副调理身体的良药。趁着今日进宫,便将药也一并带来了。”
说罢,他静静地看着赵绍珩,等着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