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军营。总之万幸,他捡回了一条命。
今日一战,天临军队损失惨重。更糟糕的是,大家都被吓破了胆。
过聿臣手持鸣鸿刀在战场上大开杀戒,如入无人之境的事,在天临的军队中被传得神乎其神。凡是见过他的天临将士,无不肝胆俱颤,说那过聿臣一上了战场,竟似个嗜血的魔头,如魑魅魍魉一般。
“陈将军。”赵宸盈目光阴鸷:“你之前不是对孤说过,有八成胜算?”
“眼下局势已经不同当日。”陈将军摇摇头:“传言不虚,那过聿臣是个厉害的角色。有他在,我军能勉强支撑已属不易。”
赵宸盈当然也听说过过聿臣:年少成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他又看看陈将军肩上缠着的纱布,那纱布还隐隐透出一片血迹。于是他缓和了语气:“那依陈将军之见,现在该怎么办?”
“回殿下,”陈将军拱手,肩上的伤口疼得他一咧嘴:“末将以为,依照眼下局势,结硬寨,打呆仗不失为上策。”
“说来听听。”
“昨日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落,此时不宜再战。”陈将军给赵宸盈分析:
“郴州城易守难攻。若我军不应战,而是死守城池,应该可以支撑。”
“只是支撑?”赵宸盈蹙眉,他听出了陈将军话里的意思。
陈将军见赵宸盈变了脸色,忙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人常言,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战局对我军万分不利,末将断不敢自欺欺人。”
见赵宸盈没有驳他的话,陈将军接着说:“殿下若难以定夺,可修书一封回朝,到时或战或……全听朝廷敕令。”
或战或降,他没敢把那个‘降’字说出口。
“我知道了。”赵宸盈闭着眼睛,揉了揉额头:“就按你说的办。”
“大哥,天临那边不出战,我们怎么办?”过聿茗凑到过聿臣跟前。
过聿臣双臂撑着桌子,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铺的郴州守备图,没理他。
“大哥,昨日我军大胜,士气正高,今日何不乘胜出击?”过聿茗又试探着问。
“你想攻城?”过聿臣转头看着过聿茗,幽幽开了口。他那眼神比刀子还要凌厉个三分。
“是……不是。”过聿茗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明明是亲兄弟,他却从小怕他这个大哥怕得要死。
“聿茗啊。”过聿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闲时还是要多读些兵书。”
完了,过聿茗心中嘀咕。他这大哥一说教起来就会像老母亲一样喋喋不休。
“你站过来。”果然,过聿臣把他拉到身旁,对着图纸,详详细细把郴州城的守备情况给他讲了一遍。
“郴州城易守难攻。”过聿臣用手指在图上标星的地方点了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轻举妄动。”
“那我们就这样一直等着?”听了大哥的分析,过聿茗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他不明白,什么时候才算是有十足的把握。
“快了。”过聿臣小心把桌上的地图收好:“你看看这个。”
他递给过聿茗一封信。
过聿茗想起来,他听梁丘说过,大哥就是看了这封信才决定在郴州开战的。
他一直好奇这信上写了些什么。
待看完信,过聿茗脸色大变。
信上说的事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天临运往郴州的粮食,是沙石。
落款那里署着:云安侯府,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