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刺耳音不散,炎炎夏日惹人烦,高温已让人烦躁不安,可该死的花蚊偏偏喜欢与人一样住阴凉处扎堆。
啪~
啪~
树下纳凉人骂骂咧咧,拍死那些不要命往身上趴的蚊子……
扎心扎肺的嘤嘤声随花蚊数量减少而消失,可大蚊子没了,却不代表没有小蚊子!上秒,你刚拍死大蚊子,死蚊子还在手上没弹飞,下秒,脚上便又传来瘙痒感……
“你妹……”
忙中偷闲,刚从二楼办公室溜出来清静一下的张扬于树下骂骂咧咧,刚干掉脚上花蚊,还没平复好烦躁心情,下秒便瞧见几个会飞的小黑点正不要命住脚上扒去。
一,二,三,四……,张扬连着拍死十几只蚊子,本以为能清静一会,身心刚放松,仅一愣神的功夫耳边便又响起了嘤嘤声,脚上的刺痒也随之而来。
二楼办公室,石景推门而入,看着桌上乱堆文件,和不见正主的空椅,这个三十好几的粗汉不由脸一抽,想都没想便苦笑朝一楼走去。
大门入口,张扬肩披短袖,下身短裤拖鞋,光着膀子正往里走,刚好撞见脚步匆匆的石景。
张扬自知理亏,两人一对头便掏烟又递火不给石景张口声讨的机会,递火柴帮点烟时还一脸不解带着疑惑来上一声“有事?”
石景对这个没正形的顶头上司很无奈,有时想抱着他亲上两口,有时却想一脚踹过去。石景将手中烟棍长吸一口,吐出心中烦躁才语带无奈道:“东南西北全都乱套了。”
“康国又冒出十几伙人打着各种旗号划地为王,目前,已知乱军为三十三,其中九路和皇族有关,十四路有世家领主背景,三路民众暴乱,余下那些也不清不白,暂时无法摸清。”
“陈国现有四郡二州动乱,皇帝那两刚被封为亲王的弟弟也不安份,不但拒旨不接,还光明正大在领地上招兵买马。”
“府城和庆国达成了协议,两国联军已出动,打算一南一北平分萧国。”
“沿海四国皇族于齐岛密议,商议内容有三:第一、组建陆上联军;第二、组建海上兵团;第三、共同出资研发火器。”
……
石景倚着墙默念许久,张扬则不顾形象直接坐于台阶上,两人就这么无视楼道不时过往人员,就如同聊家常一点也不避讳,貌似谈的不是军国大事,而是家长里短。
石景暂停汇报,伸手入袋掏烟。
张扬脑袋一抬,借机问了一声:“南边什么情况?王昭,陆良,这两疯子打到哪了?那死胖子没整什么幺蛾子?”
石景满脸享受吐出来口中烟雾,面上表情瞬变无奈,语中却带着羡慕道:“运动太频繁,没有具体信息,地图上标注他们所在具体位置。只知十天前,王昭在攻打历城,陆良带着一万骑兵扎入库而平原威胁南街,胖子火烧障山营地封了几十个官后便转头向东,他们几人现在处于何处谁也不清楚。”
张扬听出石景语气中的羡慕,不由哑然一笑,默默吐槽‘身边人全是暴力分子,全是帮没脑子的蛮货’,脸上却带着好笑开导道:“没必要着急,以后会有你上场的机会。南边,月国仍未伤筋动骨,帝国精锐至今未出,和我们交战的都是些领主武装。”
“依我观点,眼下这仗更像双方默许。同盟需要胜利威慑各方,失败或僵持都可以能让内外生变,让别有用心的人跳出来找事。而月国皇族更不着急,他们输得起,只要我们没疯朝国都打去,他们便会一直乐享其成,看着我军削弱地方武装,逼迫这些不听话的领主重新俯称臣。”
“西北方向,陈国乱局已无可挽回,世家、门伐、诸多王族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机会百年难遇!他们知道,一旦同盟从南边脱身,或康国重新稳定,双方中只要一个愿意遵照三国盟约出兵相助,他们这些人就只能埋首继续当案板上的鱼肉。”
“东北方向,康国的内乱会持续很久很久!它太大了,大到前后左右都不安!府城人不希望他存在,陈国人忍气吞声太久,我们又不想它太过强大!”
“挑起战争很简单,可开始容易结束难,康国所在的位置注定让其成为群雄逐鹿之地!没个十年,几十年别想恢复秩序。”
“府城那边更不用说,火药出现让他们几次出师不利,几次失利让府城军锐气大减,灭掉六国的难度无形中增加不少。偏偏这时候,康国出了事,陈国又不安稳,同盟又无法脱身,这么个机会只要府城人没会瞎,都会借机找事。”
石景说,张扬听。张扬分析,石景听。他们就这么不分场合在楼梯间说着各国间的勾心斗角,说着东西南北的战争各方博弈。
……
–
“你妹的!”“你们没长眼?还是没长脑仁?”“有金有银不收,谁特妈的把这些破烂整来”……
陆虎胖手握一把玻璃球,脚下是三个红木打制的礼盒,盒中堆着玻璃杯,杯中全是五颜六色的玻璃球!
陆虎看向礼盒的表情极其精彩,一会如同吃屎,一下咬牙切齿,一会失笑皱眉,唯有口中芬芳不变,一个劲骂骂咧咧,骂声之大,足让百步之外可闻,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今个出门摔了一跤,还特么摔到粪池里。
营中兵卒凑头乱猜,猜测是那个倒霉蛋踩了胖父尾巴,或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
中军大帐外,十数围帐卫兵心有灵犀眼神一触,齐刷刷往外挪。
卫兵可以移位置图个耳根清净,帐中的十人却是无处可躲,只能苦笑苦脸一脸无辜听着陆虎咆哮起。
李连很无奈,此时的他想哭又想笑。想哭是因为管账的人是自己,这事不管怎么算自己都有责任。想笑是因为这事有点无厘头,想不到张镇当初为了敛财的扔出去的刀子,竟然有一天会砸到自己头上,还偏偏砸到陆虎这胖子脑门上。
脚下这些五彩六色的玻璃制品如同嘲讽,嘲讽在场所有人,嘲讽的同时还给他们出了道怎么处理的难题。
赏给麾下士卒?不行!那是给自己埋雷,玻璃球的高价是敛财手段,一珠十金的高价坑别人还行,坑手下士兵纯属活够了自己挖坑,一旦事情败露绝对没活路。
原路退回也不行,这些礼物是武清山脉十三个部族花重金一起凑的拜礼!现在这么扔回去,那是不给面子,那是打别人的脸。
“他妈的”“他娘的”……陆虎又骂了许久。
李连见胖子停下喝水,于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声“答应的事怎么办?”
咣当~咣当…铁碗落地还弹了几下!
听到问话的陆虎气冲脑门直接把喝水的铁碗砸了!双眼一瞪连同放茶壶的桌子都被他踹了个四脚朝天,茶水杯具散落一地。
噔噔噔~陆虎喘着粗气坐回主位,带着怒火扫视帐中人,见无人敢与自己直视,全都一副埋头待训的样,不由消气几分。
“喝茶”李连端茶上前递给胖子。
陆虎刚接过茶还没喝上,便见李连手指帐外提醒道:“外面几千人等着,不给的话会出乱子。”
陆虎麻了,捧碗的手忍不住一颤,若不是帐中新人太多,要给副手李连留点面子,这胖子绝对会跳起来揍李连一顿。
陆虎放下杯拿起案上外衣擦去手上水渍,头都懒得抬有气无力道:“滚滚滚,这事由负责,答应他们的事全部遵守。”
……
李连走了,大帐一下冷清,主位上,陆虎神游四方不知想些什么;下首九人,你瞧我看没人敢触霉头出声,没人出声告辞,就连点烟都不敢。
呼~哈~嘿~阵阵欢呼,阵阵喧嚣自营外而去。
陆虎回神向外看去,起身时带笑道:“一起看看去,风头不能让李连那小子全出了。”
大营外彩旗飘飘人头涌,来自武清山的部族青壮穿得五花八门混到一起甚是热闹,若不是入场前各部首领下严令,加上被同盟军收去了兵器,“热闹”可能会变成“热血”,这些部落往日可没少打死打活,平素间的私仇血恨可不在少数。
咚~咚……鼓声连响九声,场面才算一静。
李连一手名单一手喇叭趁机宣布道:“青林部、峦山部、洪家、石寨四部首领带人前往西营东门领取器械盐粮。”
“渝林、安阳、平堡、兴平四部首领带人前往南营主门领取器械盐粮。”
……
聚人难!散人容易!乱哄的大营外围很快一空,几千号人没多久便散尽。
陆虎当初为了聚齐这些部族,直接将山脉外围的三个大领主扬了,还把死伤二千余人才拿下的四个城堡全都烧成了白地!可就算这样,躲在山里的人依旧不冒头!依旧在山里当土皇帝!为了把他们弄出来,胖子连着派了三批人前去邀请。外门派的三批,前二批平平安安回平,最后一批则被抢了个精光,连裤头都被扒了,要不是山中植被多,这几十号人非得光屁股回营。
文的不行就来硬的,陆虎见山中的部族这么不给脸,于是下令封山,直接封关断路把进出大山的路全断,不许山中人外出,也不许任何人往山里去,粮油盐铁类更是想都别想。
陆虎的强硬态度见效极快,仅用三天,便让一盘散沙部族服了软,纷纷派人上门要求放行。
……
日头偏西,营外空地,一张简易地图前各部各族首领汇聚,这些平日间见面就打生打死的家伙如今扎堆却无人动刀,个个聚精会神看图聆听。
“山脉外围一共四城、九堡、十三寨,总人口不足二百万。其中,东部的镇山城、鹰山堡,西面的落流城、峡岭关一带最为富足,这些地方地势渐平人口也多合适耕种。”
李连话声刚落,便有三族首领跳出发言,三人都以实力为准想拿下最富饶之地。
李连任由三人怒目相对撸袖对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很是淡然的掏烟点烟……。
烟棍渐尽,争讨中的三族代表不知何时已坐下,场面一时诡异静悄悄,被激起脾气的各族首纷纷瞧向刚才跳出来的几人。
烟头落地,李连打着哈欠对着翻译人员说道:“告诉他们,就说我们没空在这耗,只会再待三天时间,三天一过大军便会拨营离开,到时是生是死、是富是贵、否是继续在山中当土皇帝,还是继续当苦哈哈都随意。”
翻译尽职尽责将李连的意思带到,没有加杂任由个人情感,也没给首领们分析局面,唯有“三天”一词多说了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