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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吴越再度睁开眼帘,夕阳已悄然西斜。

陈彦方匆匆步入回禀,道是段晓棠和庄旭已经回营,范成明去找姚壮宪请教“医学”问题。

吴越恹恹地问道:“那群小家伙呢?”

陈彦方禀告,“属下让护卫带他们去校场了。”

哪怕明知这些少年是“眼线”,但王府既代为照看,便需做些正事,以免他们过于放纵。

吴越轻轻颔首,似乎对此安排颇为满意,“夕食过后,便送他们回去吧。让厨房送些可乐姜茶来。”

段晓棠做菜从不瞒人,伙头兵该学会了。

管他正方偏方,吴越现在只想快些病愈。

陈彦方面露难色,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段将军特意交待,可乐姜茶不宜睡前饮用。”

段晓棠不知山寨版本的可乐茶是否含有咖啡因,但出于保险起见提醒一句。

万一吴越那没经过咖啡因锻炼的神经,干瞪眼一夜,不敢想象第二天会有多焉。

吴越退一步,“明天一早送上来。”

陈彦方连忙点头应是,转身离去。

吴越慢悠悠地用夕食,随后斜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陈彦方带着白勇达等人前来告别。吴越强打精神,说一番勉励之词,随后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白勇达等人在王府玩得可开心了,觉得探病这活还能多干一段时日。

王府的饭食也好吃,吴越出于谨慎起见,向来不吃“独食”。白勇达等人自然而然地分食了他的份例。

不过夕食时,吴越能起身吃饭,看来距离完全康复已不远矣。

小憩片刻后,仆役端上汤药。

吴越接过药碗,初时面无表情,一勺一勺地送入口中。后来想起段晓棠的话,长苦不如短苦,深吸一口气,将药汤一饮而尽。

药汤刚入喉,吴越便迫不及待地端起清水漱口,试图驱散口中的苦涩。

此时,他脸上全然没有午间服药的痛苦之色。

反正,现在没人会哄他吃药了。

装也没用。

或许是吴越年轻体壮,也或许是汤药喝得勤快,又或许是被当作水喝的可乐姜茶中的老姜发挥了作用。

吴越不过两三日时间就缓过来,除了声音还带点鼻音外,别无异样。

庄旭这两日除了探病,就是带着孙安丰去白家找白隽拉赞助。

道理一套又一套,“与民同乐,四卫将军连私房钱都掏出来了,王爷出大头,现在就差梁国公你了。”

白隽当然知道外头传言,说他和吴越都是散财童子。

两人的经历说来有几分相像,都是作为事实上的独子,继承了一大注家业。

但吴越没儿子,白隽好些儿女,不说往后分家产,光婚姻嫁娶就是好大一笔钱帛,他的日子也不宽裕。

好在只是一点彩头,白隽还出的起,豪气道:“差多少,老夫全包了。”

转头就交待白智宸,“如今大营在并州驻军比一卫略多,不如拆成两支队伍,多拿些彩头。”

也就是时间紧,不然白隽还想召集附近的驻军来参与。

白勇达摩拳擦掌,信心满满,“三哥,你放心,我定让他们瞧瞧并州大营的实力。”

彩头都是虚的,荣誉才是真的。

明年开春,两支军队将共征突厥,合作中暗含较量。

好在通过年底的比赛,这种较劲还算是正向的。

右武卫对此则显得颇为淡然,他们现在还没有调整到过年的休闲状态。

普通军士快被孙安丰的加量学习包逼疯了,开口“子曰”,闭嘴“九九八十一”。

将官们的日子就充实多了,要么隔几日听武俊江不记名排揎应荣泽。

身在并州,不便翻查档案、询问长辈。但以右武卫乐子人的八卦做派,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当事人的底细,全营都会知道。

明年班师回长安,想必右武卫的大小将官见到应荣泽,绝不会再有对高阶将领的敬畏之心。

这真是,我上我也行!

范成明趁着闲暇,偷偷与庄旭咬耳朵,“这些战例该拿到左武卫去说啊!”

应家真正的苦主是左武卫的家眷啊!

这种掘人根本的事,可不常有。

庄旭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还用你说,表叔每提一个,我就给姐夫送一个。”

范成明最近忙着试验拘那夷的战场功能,有些忽略左武卫的动向。问道:“我哥怎么说?”

庄旭平静道:“姐夫让冯将军给将官们理一理。”

范成明强忍住笑意,“冯四那张小嘴,一定说得很好听吧!”

庄旭眨了眨眼,“那是自然。”

冯睿达看了一半就破口大骂,仗打成这稀里糊涂样,若是他的属下,早被砍头示众;若是他的对手,脑袋连做京观都不够格。

有人小声提醒冯睿达,主将是应荣泽。

冯睿达更不客气,指桑骂槐说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领兵吗?

旁人会忌惮应家的家世背景,冯睿达会怕吗?他家最不缺的就是爵位。

冯睿达骂过之后,也会反思一二。比如父兄是否对冯睿晋要求太过严苛,毕竟他犯的都是高端错误。

至于右武卫将官的另一件乐子,别人上班摸鱼,他们摸泥。

段晓棠不记得小时候有没有玩泥巴的经历,就算有,大概率也是橡皮泥。

但架不住其他将官都是个中老手!

这哪里是重温童年,分明是为右武卫的军事道具做贡献。

两个最开始被招来做事的伙头兵,已经沦为和泥小工。

比起对舆图一无所知的大头兵们,将官们在这方面可要强得多。

段晓棠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事情的难度,找错了合作者。

孙安丰在旁边翻译《水经注》中流经周边的水系。间隙捡起写酸诗的老本行,“千山随势转,万水绕山行。有鱼皆禹穴,无树不尧风。”

唐高卓自动帮室友补充标题,“读《水经注》有感。”

温茂瑞有一点鉴赏能力,竖起沾满黄泥的大拇指,夸赞道:“孙三,诗艺大涨啊!”

没那么酸,竟还有点内涵了!

孙安丰佯装谦逊,嘴角却难掩笑意:“过奖,过奖。”

靳华清一脸困惑,“禹穴我明白,后半句什么意思?”

薛留淡淡道:“尧在五行八卦上属木。”

唐高卓提及另一种解读,“尧曾设诽谤木,供百姓上书言事,申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