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焦灼的情绪,是陡然而至,但不是凭空而生,它一直压抑在心底。
前一晚的梦境,像一个引子,瞬间点燃了暐暐自身的不安定。
若有朝一日,她遇上一场的完整“噬魂咒”,恐怕就在劫难逃。
但此时无妨,暐暐难以自制,还有翼云天陪在身侧……
翼云天一觉醒来,就看见暐暐对着面前的小“肉肉”,一本正经。他下床走近,一脸的温柔:“你是饿了,所以想吃了它?”
他一边玩笑,一边轻捏暐暐的脸颊:“也是该养胖些,那样才可爱。”
暐暐前一刻还沉浸心境,面容肃穆,这一刻就收了收情绪,微微一笑。
“讨厌。”暐暐推开翼云天的手,一边对镜梳妆,一边回答起昨晚上的问题,
“我的玄力不弱,而且还一心一意地瞧着。陌吟寒的‘风刃’是消去了锋芒,但其中夹杂着三枚金针,细如毛发,锐利非常。
当时,你的左侧飞过两片落叶,半盏残花,也就在同一时间,这三枚金针飞过你右耳的中上半寸。
这本就是你的玄力虚口,再加上视线干扰,所以你才没有察觉。我猜不准下一步他会做什么,才会随他心意。”
暐暐停了停,回过头看着翼云天,继续说:“何况我手上的这只‘听风’,可以替我受下皮肉之苦,你不必觉得心疼。”
暐暐说得平静,像是面对普通朋友,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对比她的淡然,翼云天是满眼的深情,就像有人很调皮地在他心头挠痒痒,既让他温暖,更叫他欢喜。
他将暐暐搂入怀中,爱不释手:“我的虚口共有两处:耳边的这一个在明处,与我亲近之人都可能知道。
如果是玄力轻巧的暗器过来,确实难以察觉,但若是玄力稍重,自会有所反应,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
说着,翼云天把暐暐的手按在自己左下腹:“这是我的另一处虚口,平时都会用顶阶的符好好护着,一旦被扯开了,则会有性命之危。
这一处,我只告诉你一人。”
翼云天说得情真意切,于他而言,这个秘密就是一个契约,定下了此生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正是这份沉甸甸的真心,让暐暐蹙起了眉头:“我身上背着暗部一个小组的人命,他们既是各大家族的心头瑰宝,又是我的生死之交。
这一战,许胜不许败,即便是赌上我的性命。所以你的这个秘密,此时此刻,我负担不起。”
暐暐的状态,从昨夜起,就透着一丝怪异的偏执。
她要不惜代价地缉凶,太多的感情,反叫她难以负荷。
所以要保持距离,暐暐不想有一天自己的陡然离开,会让翼云天痛苦不堪,连曾经的美好画面,都不敢轻易触及,就像魏晴怡与自己那样!
这样想固然有道理,但其实根本做不到。
感情这件事,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或是亲情,没有人可以全心投入,又适时抽身。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于暐暐,当初是你费劲心思,嫁进我翼云家,如今我将你放在心尖,你却想走就走!
我珍惜你,宠爱你,你就如此的随心所欲!”翼云天的胸廓起伏得厉害,连着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异常紧绷。
“我不是你的父亲,对你的好,我有所予,也有所图。这不是你一个理由可以推诿,更不是两个月的床笫之欢,可以抵过!”
翼云天遇事向来泰然处之,从不曾见过如此的暴躁,就像一个被人玩弄的冲动少年,“我的感情很金贵,我要的是你一生相守,生死与共!”
翼云天真是气急了,眼眶染得通红。
在他看来,暐暐是一个与谁都合拍的女子。
陌吟寒的幻境中,暐暐虚化了身份,却是她的本来模样,清纯却诱惑,像一位顽皮的仙子,翩翩而来,吸引着你亦步亦趋。
翼云天当时身临其境,明知一场幻境,还是嫉妒得愤恨。
他明白自己与暐暐之间,是她主动起的头,但既然已经交付真心,就不能任由她随性地来收尾!
最后那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暐暐近在咫尺,觉得一阵耳鸣,浮躁的心,却突然安静下来。
如果之前的情绪,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混乱激进,那么此时就是偃旗息鼓,悬崖勒马。
她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生动起来,有一点的孩子气,又有一点的不明白: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想?难道真是大战在即,情绪波动?
暐暐还在纠结,翼云天就一步向前,把暐暐拉起来,抵到墙边,一手扳起她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于暐暐,这一战,我愿意倾尽所有,助你如愿,护你周全。但你若是如此理直气壮地拿生命作赌注,那我输不起,我们就此收手!”
收手?暐暐怔住了,她被困在方寸之间,寒意顺着后脊,直冲脑海。
原本那些历历在目的清晰画面,瞬间坍塌。
她想拉住翼云天的衣襟,劝他“不要冲动”,但话到嘴边,戛然而止:这冲动之人,到底是谁?
暐暐冷静下来,心头紧绷的那根弦,陡然松开:
这一战,不可能一蹴而就,今日的种种谋划,或许会徒劳无功,或许会功败垂成。这不该是一场豪赌,输了就从头再来,重新布局!人生大道,只走一遭,且行且珍惜……
“啪!”暐暐还在心头默想,结果就真听到琴弦挣断的声音。
她有片刻的分不清方位,还是翼云天先一步反应过来:是墙上的三弦,有人闯入结界!
这是暐暐的院子,于穆昇特意嘱咐下人: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他只留下奶娘一人照顾暐暐的起居,就连曾经贴身相伴、忠心无二的小丫头,也阻隔于外。
这既是为了保障安全,也是为了规避隐私,比如翼云天的一夜留宿,旁人就无从知晓。
如此做法,防内不防外。
于穆昇就在院子外围,追加三道结界,对应暐暐房中的古琴三弦。
此时一弦断裂,说明有人闯入了第一道结界。而且此人的玄武势高,才能在触动结界之时,非但未被击退,反而一举攻破。
翼云天大开玄气,探查四周;暐暐紧盯剩余两弦,暗自思量。
这闯入者似乎也有所警觉,未作深入,就转身遁逸。
“此人是为探查我的动向,叫你的人,不必追捕。”暐暐眼眸中三分谨慎,七分豁然,张弛有度,“就是个小角色而已,不要暴露你的行踪。”
翼云天随身跟着两位绝世高手,此时就隐匿在暐暐的院外。
他们眼观八路,耳听四方,敏锐非常,随时等候翼云天的差遣。
翼云天就在墙上轻敲两下,示意他们不必妄动,继续待命。
……
“于暐暐,”翼云天此时的怒色稍缓,但面容冷峻,一脸的计较,“刚才的事,我们继续往下说。”
刚才的事?暐暐的脑子有片刻的短路,然后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头疼,用手点点脑袋,暗自叹息:这个骄傲的男人,看来是不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