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一起吃晚饭吧,索菲亚。”
莱曼说完,伊娃呀的叫起来,她刚刚有些忘记这件事了。
而且有外人的话,总得露一手——然后她就又跑进厨房吩咐厨师做多一人份的食物。因为伊娃只会做沙拉、抹了果酱的土司或者煎蛋三明治,除此之外,她的厨艺还需要很多的时间学习。
趁这功夫,莱曼问索菲亚道:“你是怎样选择这样的题材的。抱歉,只是好奇。我有看过《迷失东京》好几遍,你应该很喜欢讲述带有强烈个人情感和情绪的故事,你喜欢塑造孤独感,想宣泄这种孤独。所以我不觉得玛丽公主的故事会很合适。”
索菲亚注意到莱曼投过来的视线,微微想了想,仿佛是跟一个非常熟悉的友人闲谈,口吻平静,“去年6月的时候,我读了两本传记小说,一本是安东尼娅-弗雷泽的《玛丽-安托万内特:旅程》,一本是史蒂芬-茨威格的《断头王后:革命与婚姻的双重悲剧》,读完之后,突然对那位18世纪波旁王朝的最后一位见证者玛丽王后怀有强烈的了解欲。”
“后来我翻阅了大量的资料,才促使我想拍一部她的传记电影,那位在凡尔赛过着无比奢华的生活却一直缺乏安全感的女人......”
索菲亚说着,莱曼细致听着。
他其实真的有了解过索菲亚的导演风格,也确实看过好几遍的《迷失东京》。
身为一位女性导演,索菲亚执导的电影总是处处流露着非常细腻的情感,莫名的孤独和迷惘,影片不以严谨的剧情为主,而更像是一种充满个人情绪化的女性化的碎碎念。
是以,索菲亚不是一个会通过故事表现主题的导演,而是会在一种规定情境下,通过角色的情绪宣泄来表现叙事的目的。
少量的对白,大量的无对白特写场景,索菲亚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思考角色们的情绪,她也不喜欢过多修饰的视听语言拍摄,与此相反,诺兰的电影总是给人复杂、充量的镜头视听效果。
或许是她做演员的失败经历才奠定了她独特电影风格的基础,索菲亚的作品总有种淡淡的反思、彷徨,所以莱曼才觉得这个题材不适合她。
传记小说太需要纪实和还原了,那种真实感就注定影片不能注入太过强烈的个人风格。
毕竟玛丽王后是个真实存在过的人物,她不是虚构的角色。
再者,剧本背景是法国大革命的前夕,那种历史的沉重感,莱曼也不觉得索菲亚能玩得转。
就像斯皮尔伯格拍完《辛德勒的名单》说的那样,他需要十年的时间使得自己能驾驭这样的题材——1983年就有了项目构思,但直到1993年才被搬上大银幕。
一开始,斯皮尔伯格想找罗曼-波兰斯基和西德尼-波拉克执导,但都因为各种原因耽搁。
这是个很需要人生阅历的题材类型,莱曼一直都不敢碰。
没有活得足够久,没有看开许多事,就容易偏执,一不小心就成了《南京,南京》那样不伦不类的作品。
所以,这部《绝代艳后》之所以不出名,甚至成了索菲亚导演的作品中评价非常一般的影片,确实是有原因的,无论从风格考虑,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都有太多不足之处。
或许,等她50岁再来碰这样的题材才会看得更远。
两人越聊越投机。
索菲亚其实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想拍这样一个题材。
剧本创作出来后,又被科尔斯滕-邓斯特看中——没有蜘蛛侠三部曲,这位女星迅速就离开了大众视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跟莱曼聊了一段,也发现自己可能还没做好准备真的能讲好玛丽王后这位传奇女性所发生的一些事。
热情过后,又全然没有动力。
索菲亚都忘记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只觉得收获一个能理解自己的朋友也是好的。
吃过饭,天色已晚,索菲亚正欲告辞。
莱曼忽然说道:“《绝代艳后》这个剧本以你现在的阅历肯定是不能接手的。”——哈哈,正气凛然的训人感觉真不赖,难怪上辈子总被人教训。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索菲亚心态很好,不拍就不拍了呗,反正她自己心里也退缩了。
可如果没有合作,和科波拉家族的交情就不能加深,这个投资的忙肯定还是要帮的,不过不能是《绝代艳后》——投资4000万,估计就只能收回个零头,这电影确实没拍好,扑的很惨。
莱曼虽然不介意为文艺向的作品亏点钱,但起码能收获好的名声吧。
《绝代艳后》拍出来,得不到观众认可也就算了,业内名声也得不到多少。
是以,莱曼就想找个合适的剧本给索菲亚执导,也算是给科波拉家族一个交代,不然人家信任你找过来,结果什么都没帮上,给人感觉就不重视科波拉释放的善意,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索菲亚仰着头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愿意呢?”
“我猜的,我感觉你应该会喜欢。或许,等你看过剧本再决定?”莱曼皱着眉头故作为难道。
“哈哈。”索菲亚被逗乐了,感觉莱曼正经之余也挺幽默。
“好啊,等我看完剧本再说,我先回去了。”
索菲亚离开后,莱曼洗完澡,正想跟伊娃亲热——她前天才拍完《大战皇家赌场》的戏份可以离组。
正要准备前戏,来点粉红气氛,忽然又有人打扰。
电话响了。
莱曼有些郁闷,在伊娃嗤嗤的笑声中,怪声怪气的接过电话道:“都这么晚了,找我不能白天吗。”
电话那头,打来的却是吕克-贝松,他好笑的解释忘了时差。
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然接近,吕克-贝松也不再那么严肃的吩咐指示什么。
说笑一番,还是说起了正事。
他道:“今年的戛纳电影节,我代表组委会请你去担任评委。”
莱曼越加郁闷,“我打算今年参加主竞赛单元的,这又是当选手又是当裁判,还是算了吧,会被人骂的,我可不想平白被质疑。”
尼玛,这种得罪人的事劳资才不干,无论怎么评奖肯定都有人不服,看看每年的大奖闹出多少笑话或者被观众、媒体唾弃就可以知道了。
——评选这玩意,只要是人搞出来的,多多少少都会掺杂其他很多的场外因素,毕竟人吗,都是生活在社交环境下的动物,怎么可能完全公正?能屁股少歪一点都能说得上佩服了。
而且,他还打算让亚利桑德罗的《通天塔》和自己的《老无所依》一起参选刷资历和名气、口碑,如果不想被人质疑,还是低调些为好。
莱曼这一拒绝,吕克-贝松又郁闷了。
一些老前辈找他帮忙,怎不能就这么被敷衍过去吧。
吕克-贝松劝解道:“戛纳电影节是我们全体法国电影人的荣耀,你现在也是法国导演的一面国际旗帜,怎么可能不帮自家的电影节捧场增加名气?”
好说歹说,伊娃也凑过来听了一点内容后兴奋的说道:“这可是大增脸面的事,不仅面上有光,还能得到实惠,你不答应吗?”
莱曼拨开伊娃,你只看到好处,怎么看不到坏处呢。
要是评委这么好当,戛纳电影节还会每年更换阵容,还会苦苦相邀?
这分明就是要当恶人吗。
莱曼又道:“我这边还有许多事情处理,挤不出时间,实在是多有不便。”
吕克-贝松继续诱惑道:“你可知道今年有多少作品参选?那可是聚集了一众电影前辈、导演新秀,到时候各个国家都会有许多电影人前来捧场,你不是还要拿些片源去到北美上映吗?不来亲自看看、挑选?你也是开了发行公司的,难道不想跟借这个机会交游一番?当了评委,不知道多少人会愿意承你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