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
“今天哥几个又拉来几个新兵啊?”
“就一个,城里的男人快被我们拉完了。”
“那上头说什么时候操练啊,天天让这些人吃干饭怎么行?”
“路上练。”
。。。。。。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马三宝低头,光明正大地跟在大头兵后面偷听,打算一会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
这回真是失算了,没有卖命钱不说,还得连夜行军前往东北边境。
听这伙大头兵的意思,此次征战高句骊危矣!
把马三宝带到营帐就算完成任务,那大头兵跟营帐前的两个护卫沟通几句,然后笑眯眯地走了。
没有油水的活大家都不爱干,营帐前的两个护卫只是随意给马三宝搜了搜身,没发现刀剑之物,就放他进去了。
帐内,一位书生打扮的文官在桌前奋笔疾书,头也不抬:“新来的练过武吗?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马三宝不想无端生非,都一一答了,“李狗蛋,没练过,今年二十。”
又来一个送死的新兵蛋子,陈生把李狗蛋的信息一一记下,抬了抬眼皮子,算是正式收他为兵。
半晌,马三宝才听见一道声音,“还不出去?等着我给你饭吃?”
马三宝呵呵,退了出去。
刚出营帐,门口等着的护卫嘬嘬牙花子,让他滚去新兵蛋子的地方,别在这里碍眼。
就这?隋军能打下高句骊才是怪事。
到处都是臭烘烘的老爷们,乱糟糟,没有规矩何成方圆?马三宝边走边打量周围的驻军分布,只需找到把守最松懈的一块,他就能赶到城墙处找三娘子汇合。
远远地,马三宝看见有一群军马,眼睛一亮,心说这会有马了!
“来人,来人!给我整列这群兔崽子们,上头要来人巡视了。”光着膀子的军卫浑身酒气冲了出来,看谁不顺眼就上前两大脚。
随之一动还有其他的军卫,开始整队。
马三宝不想在这时候惹人注目,只得找回刚刚那个大头兵,舔着脸站在队伍的最后。
没过多久,军营开始肃静,被抓来充军的壮丁被安排到了一处。
营房大门打开,一群老兵油子护拥着几位达官显贵慢慢走了进来。
负责守卫三川的秦将军,十分谄媚,弯腰笑脸:“世子爷,您看这全是能送去支援东北边境的新兵。”
看着一片肃静的新兵,秦将军心稍稍稳了点,至少看看样子还行。
站在众人中间,柴绍一眼就看出,这群刚收纳的壮丁连武器都拿不稳,更别谈送去东北边境了。
但没关系,高句骊打不打得下,他并不关心。
此行来三川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些个壮丁的死活与他何干?
见柴绍沉着脸,身边跟着的将军们大气也不敢出,不算热的天,穿着好几斤重的铠甲,汗水都掉在地上了。
轻轻扫了几眼,柴绍抬脚往里帐走去,路过新兵蛋子身边,顺手把其中一个小兵的武器转了转。
糟了!这群个新兵蛋子还没受过训练,秦将军舔着脸解释:“他们呐,刚入伍还不懂这军里的武器怎么用。不过您放心,我肯定在路上教会他们。”
柴绍嗯了一声。
里帐内早已备好吃食,就等着柴绍进去歇息了,秦将军几人还想跟着进去,里帐帘子已经放下了。
“你们平日里忙,没空见见下面的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操练新兵吧。”柴绍淡淡地说道。
操练新兵这种苦活,一般都是军里的老兵油子干的。
众人早已习惯养尊处优,突然被柴绍派去操练新兵,他们还挺不习惯。
没办法,柴绍地位尊贵,又是太子派出的巡兵使。
秦将军笑着答应了,转头,就带着其他同僚去操练新兵。
这大太阳,夏季来的真快啊。秦将军瞅着乌泱泱的一片,心说老子受上头的气,就拿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们泄泄火。
看见柴绍出现的那一刻,马三宝拼了命地隐匿气息,躲在一个三天没洗澡的哥们儿身边,生怕被柴绍发现。
等柴绍进了里帐,他才敢探出头来。
坏了!柴绍也在。。。那我和三娘子性命堪忧,得抓紧时间跑路了。
“你!就是你!最后面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子,你在瞅什么。给我站到前头,好好学大刀怎么砍!”
在茫茫人海里,秦将军一眼就瞅见最后面的马三宝,探着个头也不知道在瞎看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的马三宝,被一旁拿着棍子的大头兵,用力一踹,“秦将军叫你呢,你小子有福气。”
大头兵笑得诡异,身边的小兵蛋子们惶恐地给马三宝让出一条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要不是怕引起柴绍注意,马三宝早就和这群没啥用的军卫干起来了,但一转念,他憨笑着跑去了前头。
在场的新兵蛋子朝他露出怜悯的神色。
刚走上前,秦将军就用大刀砍向马三宝的下腿,本能反应想还手,咬咬牙假装没反应过来。
大刀快要砍中他时,秦将军及时收了手,“没练过武的废物,还不好好学。到了战场,这要是敌人的刀,早就把你个废物砍死了。”
说着,秦将军大刀一扔,劈头盖脸的把马三宝训斥一顿。
“你个狗娘养的,没血性的东西。”
“让你入伍是瞧得起你,哑巴了?”
修行中人,耳力极好,马三宝怕里帐的柴绍能听出他的声音,根本不敢还嘴,嗯嗯啊啊的点头。
秦将军骂得再难听,也比不过被柴绍发现。
骂了一会,秦将军见这小子不为所动,是个人才。
骂爽了,继续操练新兵,只不过这次马三宝站最前面。
。。。。
听着外头吵闹,不时夹杂着几句娘的爹的,陈生叹了口气,摊开桌上的文书,“世子爷,真的把他们送到东北边境?那不是送死吗?”
陛下御驾亲征高句骊,不知死了多少人,如今又要拿这群没练过武功的新兵蛋子送过去。
饶是陈生儒士,也觉得太过无情。
柴绍今日只穿了布衣,抿了抿嘴,语气平淡,“为陛下征战是他们的荣耀,何为送死?陈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有些话该说有些不该说。”
呵,陛下就是要他们去送死。自己有何办法?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
笑话!“那你他娘的为什么不在关陇和晋州征兵?你的百姓是命,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陈生讽刺地说道。
本来这次是要从大隋各州府县征兵,可柴绍不愿,把关陇和晋州两地的征兵名额匀给了其他地方。
李家和柴家联姻,明眼人早就看出柴绍这是在保存实力。
柴绍看了他一眼,“天命如此,怨不得我。”
“柴世子,这一路走来,民不聊生呐!你就忍心送他们去死吗?”陈生手里捏着文书,几乎快要将其撕碎。
“我说了,天命如此!陈大人若是心疼,不妨拿出俸禄给他们救济呐。不过陈大人是文官,恐怕家里没多少积蓄,还得养家糊口不是?”
他在威胁我!
柴绍知道自己贪墨一事,这是在暗示我不要多管闲事。
半晌,陈生收敛情绪,重新拿起纸墨,“世子爷,您看这征兵的人够不够?不够再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