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沈淮书的表情怔愣了好几秒，如同墨玉般清澈干净的双眸里带着错愕。
瞳孔微微震颤，甚至带了点期待。
陆卓柠抬眼，定定直视着他的双眼，顿了几秒，移开了眼，轻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打破了沉默。
也打碎了沈淮书眼里的期待。
他眼里的那一点希望的泡沫瞬间破灭。
沈淮书勾着唇角，点点头，移开了眼。
“我哥都付了那么多钱了，我不去太浪费了。”陆卓柠叹道。
沈淮书眼神微不可察地一黯，轻笑道：“你这时候倒是懂得给你哥省钱了。”
一想到这钱实际上是谁出的，沈淮书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是把自己套牢了。
沈淮书真想回到几个月前把自己打一顿。怎么就想出暗中出资放陆卓柠出国这种馊主意呢？
现在好了，陆卓柠还真拿了个学院的短期大学录取，又得在巴黎多待一两年了。
他身上的压抑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淹没陆卓柠。
陆卓柠从没见过沈淮书情绪这么外放过，差点笑出了声。
她轻咳一声，笑道：“我现在在巴黎生活也算适应了，以后你来巴黎工作，我还可以招待你呢。”
沈淮书抿着唇，笑了笑：“那还要感谢你到时候招待我。”
陆卓柠能说出这种话，已经算是释放软化和好的信号了。
进步很大。
沈淮书阿q精神地鼓励自己，想开点。
孩子在外面玩累了，自然会想着回家的。
他帮陆卓柠提着背包，陆卓柠手里拿着手机和登机牌和护照，四下查看自己的东西和证件是否完备，然后才笃定地点了点头。
她在安检口回头：“就送到这吧，我走啦。”
“嗯。”沈淮书心底一股难言的不舍涌上来，他深吸口气，扯开一个僵硬地笑，“到了记得报个平安。”
“那我不一定记得起你，我会先给我哥，我爸妈报平安，然后给柚子和几个朋友，你嘛……啧，难说。”陆卓柠拧着眉嘀咕。
沈淮书嗤笑一声，抬手，修长的手指戳着她脑门：“你就气死我吧。”
“好啦，到时候会顺便群发一下你的。”陆卓柠嘀咕着，“再说了，你说不定下周就飞过来了。你们公司不是在扩张欧洲业务嘛，你一个cEo不得到处谈合作啊？”
这话是实话。
但沈淮书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陆卓柠：“你怎么比我还清楚我自己的行程？”
“看相看的。”陆卓柠挑眉，笑嘻嘻地说道。
沈淮书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将书包递了过去。
他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露在在捋起的西装衣袖外，性感又充满力量。
陆卓柠接过背包，摆了摆手：“走了，柚子还等着我呢。”
她说着，转身往排进安检队伍里，头也不回，没有一丝留恋。
沈淮书的心沉了沉，望着她的背影。
这几天就像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和陆卓柠想出的每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时间一点一点倒计时，她也终将离开，沈淮书没有资格留下她。
安检口，陆卓柠始终微微低垂着头，单肩背着自己的背包，没有回头。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滚烫，像有一道带着温度的实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烫得陆卓柠后颈都开始泛红。
沈淮书应该在看自己吧？
她回头的话，会不会被他发现？
被他发现，会不会被嘲笑？
可是她在这个时候，莫名地很想回头看一看沈淮书。
看看他的眼里，是不是只有她。
陆卓柠攥紧背包肩带，指腹和手指关节用力到几乎泛白。
到了安检口，安检人员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伸出手，陆卓柠将登机牌和护照递给他。
“请目视摄像头。”对方说道。
陆卓柠抬头看向摄像头，然后在对方说“好了”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拥挤的人群后，沈淮书始终屹立在队伍的外侧，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淡然但坚定地望着她的方向。
陆卓柠立刻回头低眼，接过登机牌和护照，抬脚走进安检口。
他的目光像火焰，只是一瞬，几乎就要将她灼烧。
她不知道沈淮书有没有看到自己回头的那瞬间，但她已经全身发烫。
陆卓柠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学会成长，冷静。
然后，最后决定，如何面对沈淮书。
-
陆卓柠安检结束后，在咖啡店点了一杯拿铁，慢悠悠地搅拌着咖啡。
池柚开完会，拖着小小的飞机箱赶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咖啡店里，短发齐耳的女孩儿。
两人在免税店逛了一会儿，一起吃了顿午饭。
陆卓柠的航班开始登机，两人才道别。
“等我请年假去巴黎找你玩。
池柚把陆卓柠送到登机口，不舍地说道。
陆卓柠笑道：“那你可不要磨磨蹭蹭的，不然等我回国了你都没来，我可要生气的。”
“放心吧，我攒了好几年年假了，这回肯定有足够的假期。”池柚嘿嘿笑道。
她前几年为了能调到国际航班，一直都拼命工作，除了飞满当月的时间后要求的强行休假，平时的节假日和年假，池柚从来没有休息过。
节假日双倍和三倍工资对池柚来说，比休息重要得多。
陆卓柠为此不止一次抱怨两人没有好好一起出去旅游。
“要是陈谢年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排队等登记的过程中，陆卓柠一再叮嘱。
“不会的，陈谢年哪有那个胆子欺负我啦。”池柚笑道。
陆卓柠拧着眉表示怀疑：“他又不是没有前科。”
“哦，还有曾志鹏，这个老东西很久没见他蹦跶了。他要是恶心你，你一定不要瞒着我。和陈谢年说也行，实在不行就跟陆卓然说。”陆卓柠说道。
她不提这个名字，池柚都忘了世界上还有曾志鹏这号人了。
“放心吧，他应该也没心情找我了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他摆布的好欺负的小丫头了。”池柚自信地说道。
只是话说完，池柚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萦绕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