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夜宵吃到几近凌晨。
同事们都满足又愉快,坐着午夜的Uber,叽叽喳喳地聊着这晚的快乐回到新航合作的下榻酒店。
对他们来说,往常抵达降落的时间可能更迟。
这一晚的晚风夜色,美酒美食,反倒像是提前抵达目的地的恩赐。
车窗开了一道缝,夜里的海风拂进来,带着海边特有的海腥味。
任由晚风吹拂在脸上,长卷的头发在风中凌乱,池柚眯了眯眼,心情极好。
自由放松的日子,池柚的心却已经飘到了浮城。
有人在浮城等着自己回家。
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她和陈谢年的身份会调转。
以前她在国内等着陈谢年某一天从美国回来。
一直等到生活变得一团糟,最后失去希望。
但在最绝望最无助的那段日子里,池柚也是希望陈谢年能够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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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后,陆卓柠看池柚情绪太低落,怕她抑郁,一个人生活出什么事,强行将人带到自己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她通过新航的空乘培训,正式得到新航的实习通知时,正好是那年的最后一天。
陆卓柠买了一堆食材回家煮火锅,还带了一打啤酒。
吃完火锅,两人坐在阳台上看夜景,时不时碰杯喝酒。
不知是夜深了,还是人醉了。
有一搭没一搭聊的内容,也越来越没边。
手里的一听啤酒只剩最后一口。
池柚仰头饮尽,有淡黄色的啤酒从嘴角流下,她用手背擦去。
然后听见耳边陆卓柠叹息般的问题:“你恨陈谢年吗?”
毕业后,池柚就住在陆卓柠家,这半年时间,她们从来没有提到过陈谢年的名字。
似乎不去触碰就不会痛。
陆卓柠突然提到他,池柚的心脏不免一阵刺痛。
随即,她苦笑一声:“不恨。”
“柚子,他就是个渣男,对你根本就不好。”陆卓柠咬牙切齿,把空了的易拉罐扔进手边的垃圾桶里。
“我警告你,要是他回国,你可不能心软和他和好啊!”陆卓柠叮嘱。
池柚仰头,看见天半远处有人在放烟花。
花火绚烂,稍纵即逝。
如同她的青春和初恋,灿烂耀眼,短则一瞬。
“不会的。”
池柚像是提醒自己一般喟叹。
“我们应该一辈子不会再见了。”
“所以我祝他,这一生平安顺遂,所愿皆所得。”
池柚淡淡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里消散。
屋内,客厅里,电视播放着新年晚会。
歌手唱道:“爱人心,沉入海。带我去,把它找回来。请爱我,一万年,用心爱。”
真真切切,用尽全力地爱过一个人以后。
她已经失去了再爱别人的能力。
幸好,他带她,把它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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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旧金山回浮城,十一小时的飞行。
池柚下班后直接从接机口出来。
她远远就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接机口。
池柚拖着行李箱快速跑过去,车上下来一人,身姿笔挺,宽肩窄腰。
听见脚步声,陈谢年转身看见池柚,眼里带着笑意,张开双臂。
到了近边,手里的行李箱被扔到了一旁,池柚直接扑进陈谢年的怀里。
陈谢年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池柚,顺势带入怀中,紧紧搂住。
“辛苦了,欢迎回家。”陈谢年贴着池柚的耳边,笑着说道。
那温热的气息带着低沉充满颗粒感的声线,在耳边摩挲着,池柚耳根子通红。
她踮起脚尖小声说:“陈谢年,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陈谢年笑着捏了捏池柚的鼻尖,“看你玩的那么开心,还以为你为了工作要抛弃我了。”
“怎么可能。”池柚嘀咕。
身后,接机口的自动门打开。
同航班的乘务组同事走出,看到门口拥抱的两人,都愣了愣。
落在最后的陆卓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低头看着手机,径自往前走了几步。
他忽的停下脚步,抬头看见面前的两人,愣住了。
池柚也听见了身后来人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尴尬地冲他们笑了笑。
同事们轻笑一声,打趣道:“池柚,你和你老公好恩爱啊。”
“把我们酸死了!”
唯一的空少了解陆卓然,拍了拍陆卓然的肩膀,笑道:“去吃夜宵啦,然哥。”
陆卓然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然后冲陈谢年和池柚点了点头。
陈谢年眸色渐深,嘴角带着笑,微微扬起下巴:“谢谢你平日里照顾池柚。”
陆卓然眼神一黯,他明白陈谢年这是在向自己宣誓主权。
他笑了笑,友善地回答:“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个男人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彼此的敌意和尊重。
陆卓然本就在心里放下了对池柚这么多年的执念,他笑着对池柚说:“池柚,要是陈谢年对不起你,你大可以找我。”
池柚轻笑一声,听见陈谢年冷哼没有回答。
乘务组的同事们离开后,陈谢年拥着池柚上车。
车里逼仄的空间是属于他们的小世界。
等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陈谢年脸立刻耷拉下来。
车内静静地放着轻音乐,池柚只是微微侧头,就看见陈谢面无表情,脸色阴沉。
他浑身萦绕着低气压,让车里都显得逼仄不安起来。
池柚了解他,立刻知道他生气了。
她没有说话,反而将脸别到另一侧,额头抵着车窗。
窗外路灯一盏一盏划过,在她脸上留下一道一道光影。
车子平稳地行驶,两人也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车子从机场路驶入绕城高架。
深夜,高架上车辆稀疏,高大的路灯照亮前路。
陈谢年终于忍无可忍,忽然开口:“为什么不说话?”
“你不是生气了吗?我怕触霉头。”池柚委屈地说道。
她心里却很平静,一点不像表面说得这么小心翼翼。
“我没有生气。”陈谢年拧着眉,迟疑半天又不肯说出自己是吃醋,最后只能闷声闷气回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那是什么?”
“就是……”
陈谢年轻啧一声:“就算你们俩没什么,想到他喜欢你我就不太高兴。”
“没什么,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陈谢年低声说道。
池柚忽的皱起了鼻子。
好家伙,诡计多端的男人,也学会示弱卖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