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忽然挣开轻盈走向船头,她立即感觉到了怕,慌忙也站起来,只走了一步,就噗通双膝跪倒在了甲板上。
听到刀子砍在骨头里的声音,有人临死前发出的惨嚎,看到船尾海面上那个人忽然飘上来,变成死人后,三浦轻盈还能保持清醒,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不是哑巴轻抚她头顶,示意她别害怕,她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
三浦轻盈刚跪在地上,就听到上岛樱花凄声尖叫:“南方,来生再见!”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女人的缘故,三浦轻盈能从上岛樱花这短短六个字中,听出所包含着的绝望,悲伤,不甘和愤怒。
却没有恐惧。
上岛樱花不怕死,只是不甘在还没有找到李南方时,就这样死去。
她曾经答应过他,要为他守好东洋这片基业。
她今晚死在这儿后,势必会被田中此名用最快的速度蚕食。
而随着李南方下落不明,岳梓童葬身大海,杨逍等人忙于搜寻他们,根本不可能理睬这边的事。
甚至,她们都不会理睬她的死活。
被李南方派来协助上岛樱花的嘎拉,虽然被她倚为左右手,可无论是籍贯,名气还是能力,他都不足以和田中此名抗衡,能及时逃出东洋,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算来,李南方曾经委托上岛樱花守护的这片基业,只能被田中此名通过今晚一战,全部吞掉。
上岛樱花感觉死了,都没脸去见百年后的李南方,所以才这样的不甘。
可就在三浦轻盈刚听到她的叫声,眼角余光就看到哑巴忽然抬手!
然后,现场所有人,就听到了一声清越有力的破空声。
嗡----仿似龙吟。
田中此名也听到了。
他可能比现场任何人,听得都清楚。
因为那声龙吟就在他耳边响起。
只是,不等他搞清楚这声龙吟来自何处,田中此名又听到了“噗哧”一声闷响。
这个闷响声,就像顽童拿铁条,刺穿了烂西瓜那样。
田中此名很纳闷,他怎么会听到这种声音。
不管。
无论这个声音有多么古怪,都比不上他斩杀上岛樱花更重要!
嗨!
田中此名正要吐气开声,用手中刀把上岛樱花那颗漂亮的小脑袋,活生生的斩下来时,全身的力气,却像灰尘遇到飓风那样,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锋利的武士刀,自田中此名高举起的双手中,叭嗒掉在了地上时,他感到了从没有过的痛。
很痛,很痛----
好像他的脑袋,被什么锐器硬生生刺穿了那样的痛。
痛的他无法思考,却能听到身边小弟发生惊恐至极的尖叫声。
还有上岛樱花的尖叫:“南方!?”
南方?
谁是南方?
上岛樱花的惊叫声中,怎么会充满了哭泣的狂喜----田中此名刚想到这儿,就迅速滑进无边的深渊中。
“南方,南方----你,你终于肯露面了。肯,肯见我了。”
上岛樱花声音嘶哑的叫着,又哭,又笑,拼命想挣开已经断气了,还死死抱着她的某强悍小弟,看着站在船头上的那个黑影,娇躯打摆子似的哆嗦。
不但是她,田中此名那些小弟,也在呆愣片刻后,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那边。
刚才,大家可是亲眼看到,一道乌光从那边激射而来,他们的田中老大,脑袋就被洞穿,死不瞑目了。
这些人,都听说过李南方的名字。
也知道他是上岛樱花的男人,上岛公主的亲老子。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设计,谎称打捞到了李南方的尸体,把上岛樱花引到这儿来呢?
只是却没谁,会以为这厮有多么牛皮。
上岛樱花就已经够凶悍的了,她男人再牛皮,还让诸位怎么活啊?
但现在看来,上岛樱花的男人,何止是比她牛皮啊,简直是、是什么?
大家都呆呆望着站在船头上的黑影时,三浦轻盈却在暗中苦笑:“原来,他真是李南方,上岛樱花的男人。我、我怎么敢和她,去争抢男人?”
瞬间,性格温婉的女孩子就深陷茫然,缓缓回头,看向了大海深处。
她看那边的样子,像极了哑巴平时的模样。
她知道那道让田中此名死去的乌光,是什么了。
黑刺。
那是一把看上去很不起眼的黑刺,把柄上好像还刺着两个篆字----残魄。
一把不起眼的黑刺而已,好意思叫这么拉风的名字?
刚看到黑刺的名字时,三浦轻盈就是这样想的。
本来嘛,性格温婉的女孩子,就对兵器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要不是李南方每次拿出残魄,就像轻抚爱人那样擦拭时,三浦轻盈都懒得看黑刺一眼。
事实上,三浦轻盈也发现,只有李南方在擦拭黑刺时,呆滞的眼神,才会变的灵动些。
这有力证明了李南方对这把黑刺,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不过,三浦轻盈还是没把残魄黑刺当回事。
但今晚,当她亲眼看到不起眼的黑刺,好像一条黑龙那样发着龙吟,电射洞穿田中此名的脑袋后,她猛地想到了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被十万神魔祝福过。
被十万神魔祝福过的兵器,哪怕是一根废铁,也能成为当世神兵。
可,残魄黑刺被十万神魔祝福过,哑巴竟然就是李南方,那又怎么样?
不好。
一点都不好!
如果哑巴只是哑巴,不是上岛樱花的男人,这两个月来和他算是耳鬓厮磨的三浦轻盈,有把握说服父亲,招他为上门女婿。
可他偏偏是上岛樱花苦苦寻找的男人!
无论他为什么假装哑巴,落魄到成为乞丐,也无论三浦轻盈再怎么单纯,也知道这种男人,不是她能留住的。
他,只能是上岛樱花的男人。
三浦轻盈当前所依靠的男人,只有那个酗酒的父亲。
想到父亲后,倍感孤独的三浦轻盈,忽然心慌的要命,再也顾不上别的,双膝当脚用,双手撑着甲板“走”到了三浦友和身边,把他抱在怀里。
她想哭着呼唤父亲,让他醒来,给她需要的安全感。
只是她刚张开嘴,却又闭上了。
因为岸边传来的杀气,让她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甚至,她连泪水都止住了,只是用力抱着父亲,咬着嘴唇,偷偷的看向了岸边。
田中此名的诸位小弟们,终于从懵比状态中清醒了过来,高举着长刀,厉吼着扑向船头。
扑向,上岛樱花。
老大虽然死翘翘了,这是让人非常难以接受的惨酷现实,可也是出人头地的机会啊。
只要把上岛樱花和她男人都干掉,诸位就能抢过断刀流所有的业务,成为新的老大。
有谁规定,小弟不能成为老大?
田中此名刚出道时,不就是个滥赌鬼,给人当小弟的么?
上岛樱花成为传奇之前,不也是某文豪的贤妻良母,只会逆来顺受吗!
诸位小弟的起点,可比上岛樱花高太多。
她都能成为传奇,诸位小弟,怎么甘心一辈子只能给人当小弟。
可以啊----谁要是这样说,诸位小弟保管会把他满嘴的牙打碎。
事实上,给人当一辈子的小弟,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最起码,诸位小弟没有看到美好未来时,就不会在老大刚死翘翘后,就立即生出“我能取而代之”的宏伟抱负,在金钱和美女的招唤下,从而忽视了那把可怕的黑刺。
也因此,遭到了悔恨不及的致命打击。
没有人能看清,站在船头上的李南方,在短短十几秒内,究竟用了什么邪术,就把所有小弟都放翻在地上的。
大家只知道,他们的胳膊和腿,都被打断了。
剧痛的感觉,让诸位小弟们发出凄厉的惨嚎声后,才想到老大是怎么死的了。
老大那么牛皮的存在,连人家李南方啥样子都没看到,脑袋就被黑刺洞穿,一缕英魂冉冉西去了,他们仅仅凭借“我能取而代之”的满腔热血,是无法战胜强大敌人的。
幸好,可怕的李南方,只是打断了他们的手脚,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脖子。
常在江湖飘的小弟们,还是很有几分经验的,看出李南方是手下留情后,都知趣的闭上了嘴巴,以免杀猪般的惨嚎声,会惹恼了这个杀神,让他们永远无法享受剧痛的美好滋味。
当李南方弯腰,伸手从田中此名的脑袋里拿回黑刺时,有个聪明的小弟,立即意识到本晚的绝对男女主,要开始亲切的会晤了----他最好是悄悄的走人。
腿断了,咋走?
不要紧,可以滚。
当最聪明的小弟,强忍着剧痛,缓缓向远处滚去时,其他人也醒悟了过来,立即争相效仿。
最后一个倒霉的小弟,矫健的身影,消失在曙光中时,上岛樱花终于挣开了某个强悍的尸体----纵身,扑到了李南方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两条大长腿蛇般缠住他的腰,失声痛哭中,红唇好像雨点那样,劈头盖脸的吻在他脸上。
李南方没有任何的回应。
就像一尊雕像。
雕像在被美女抱着狂吻时,会有啥反应?
上岛樱花的吻,终于停止。
她看向李南方的双眸中,全是无法形容的惶恐。
李南方虽说胡子拉碴的,看不出本来的英俊模样----但那双眼,上岛樱花却能牢记一辈子。
现在,这双能看懂她内心的眼,却无比的呆滞。
陌生。
就像,他很快就会转身,消失在大海中,再也不回来。
上岛樱花怕死了。
她张嘴,娇躯剧颤着,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来。
于是,她低头,狠狠咬在了李南方的肩膀上。
一口,见血!
雕塑,活了----左手托住了她的丰臀,右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却没说话。
听着上岛樱花充满狂喜的哭声,三浦轻盈则悲从心来。
上岛樱花当前的样子,她以前曾经偶尔想到过。
刚想到时,她还被这想法吓了一跳,暗骂自己是花痴,当初收留哑巴,只是看他可怜而已。
就算后来觉得他很可靠,有了要把他招进家当老公的想法,性格温婉的三浦轻盈,也不该用这么亲密的姿势,拥抱他啊。
三浦轻盈曾经有机会这样拥抱李南方,却没珍惜----
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岛樱花,这样抱着不知不觉走进她芳心内的男人,感觉心如刀割,只想痛哭。
先别哭了。
话说老爸三浦友和的脸色怎么不对劲?
曙光中,好像死人脸那样灰白。
而且,他的脸,也那么冷。
三浦轻盈下意识的低头,侧脸贴在父亲的脸上试了下,又慌忙抬头,伸手放在他鼻子下----娇躯剧颤,凄声叫道:“爸!”
田中此名为避免三浦友和暴露大家的行踪,狠狠一石头砸过去,正中他后脑勺的那一下,不止是把他打昏了。
还----打死了。
三浦轻盈的悲切叫声,惊醒了倾心品尝爱情血液滋味的上岛樱花,慌忙抬起头。
李南方也回头看去,随即把她的大长腿轻轻拿开,一个健步跳上了渔船。
就像看到救星那样,三浦轻盈立即抓住李南方的裤脚,哭着叫:“流星,流、李南方。快,快看看我爸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