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礼轻揉着头,声音沙哑道:“可曾有人接榜?”
“回皇上不曾”陈公公观察着祁礼的脸色。
“啪”祁礼将奏折,全扫落在地。
跌坐在龙椅上,轻揉着额头:“整个大齐无人可医?”
御书房的宫人跪了一地,将头埋的极低。
这榜张出去数月,来的人都束手无策。
大臣又逼皇上立妃,这可不是让皇上头疼吗?
陈公公都觉得头疼,长乐宫那位若是眼睛一直医治不好,皇上怎么可能睡个好觉。
祁礼起身往长乐宫的方向去,陈公公立即带人跟上。
“一个瞎子还想做祁礼哥哥的妃子,当真是笑话。”杜婉嘲讽道,目光更是将沈思南上下打量了一个遍。
前些日子她便听说了,祁礼哥哥为了一名瞎眼女子,迟迟不曾立妃。
今日进宫倒是要好好瞧瞧,这不还没到长乐宫,就在这遇到了。
有几分姿色罢了,无家世无身份,只不过是民间瞎眼女。
就凭她也配,杜婉更是高高抬起了头。
沈思南听到这番嘲笑,也没与杜婉计较,她着实是没那个心情。
“青栀我们走”沈思南道。
青栀扶着沈思南便转身往回走,杜婉撇撇嘴瞎女上不得台面,连与她争论一番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幕倒是叫杜娟看见了,嘴角扬起几分笑意,她这姐姐说话倒是直白。
杜娟带着人,快步到长乐宫门口等着沈思南。
“小姐为何要来看这瞎女。”丫鬟小知道。
杜娟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罗衣长裙,裙摆绣着几珠的杜鹃花,本就生的小家碧玉,一张白净的小脸,带着微微笑意甜甜道:“不可这般说,许小姐双目失明。
如今又在这深宫之中,身边无半个好友,已是可怜之极。听闻许小姐生的极美...............”
话还未说完,便见青栀搀扶着沈思南走来,便立即朝沈思南小跑而去。
“百闻不如一见,许小姐当真生的极美。”杜娟伸手便想去搀扶沈思南。
被青栀拦下,杜娟也不恼,跟在沈思南身旁,蹦蹦跳跳道:“许小姐年芳几何?”
沈思南微顿下脚步,轻摇着头:“不知”
“啊”杜娟惊呼道,很快便又记起,说长乐宫这位似乎是因为一场大病,才导致双目失明,如今看来连自己年芳几何都不知道。
当真是可怜,杜娟嘻笑道:“我瞧着许小姐,应当是比我大一点的,以后我便唤你许姐姐吧。”
“随你”沈思南冷着声道,在青栀的搀扶下,便进了长乐宫。
杜娟喜滋滋的跟在沈思南身后,一同进了长乐宫。
杜娟瞧着长乐宫里的布置惊呆了,这宫中的布置极为奢华,就连那水中观赏的鱼儿,都金贵无比。
宫内服侍的宫女竟然这般多,这待遇可堪比皇后的待遇了。
杜娟看向沈思南,见她坐到了水池边,青栀将鱼食放到她手中,她再将手伸到水中,让鱼儿到她手中来吃食。
杜娟笑着到沈思南身边坐下,叹道:“这鱼儿当真是好看至极。”
杜娟已经想不到该用何字来形容,这长乐宫的一切,皇上都做到了极致。
鱼儿在沈思南手中寻食,手心中酥酥麻麻的,沈思南轻笑一声。
杜娟也学着沈思南的模样,将鱼食放在手中,伸下水去喂鱼儿。
祁礼到宫门口,远远便看见了这场景,小太监要通报被祁礼制止了。
这样的笑意,祁礼当真是许久未见了,久到,他认为沈思南已经不会笑了,不会在发自内心对着他笑了。
祁礼带着人,轻声往沈思南走去,杜娟余光已经瞧见了祁礼,很快将目光闪开。
开怀的笑着,目光温柔的看着那水中的鱼。
沈思南伸手,祁礼便将鱼食放到了她手中:“这鱼儿被你喂的很好,看着这身形都肥了些。”
祁礼说完一顿,立即去看沈思南,见沈思南并没有半分不适,脸上的笑容依然在。
祁礼这才放了心,杜娟似乎被吓到了,对着祁礼立即跪了下来:“臣女拜见皇上。”
“起来吧”祁礼温声道,可目光却一直看着沈思南。
“谢皇上”杜娟起来后,祁礼端着鱼食在沈思南身旁坐下。
“我听宫女道,你午膳没吃多少,可是饭菜不合意。”祁礼轻撮了些鱼食,轻放了到水中。
“吃不下”沈思南将手从池水中,伸了出来。
青栀立即用清水,为沈思南净着手。
祁礼轻眨着眼关切道:“若是想将眼睛治好,便要养好身体,不然眼睛怎可治......”
“不治了,瞎了便瞎了。”沈思南轻声道,此话一出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喘。
何人不知,皇上为治她的眼睛,寻遍了大齐的名医,可如今这姑娘却来了一句,简简单单的一句不治了!!!
祁礼并未发火,反而轻哄着:“不可说这样的气话,会治好的,我向你保证。”
沈思南伸手将双眸上的白纱摘下,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被剑气所伤,如今就像蒙了一层厚厚的雾。
目光无神,沈思南微微眨了眨眼,嘴角浮起一丝嘲意:“这是我的眼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
沈思南轻叹一声:“我瞎了,是真的瞎了。”
祁礼弯腰将掉落在地的白纱捡起,来到沈思南身后,伸手遮住沈思南的眼。
温声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不必自嘲笑自己,更不要颓废自己。
礼认识的你,可从来不会这样。”
一旁的杜娟已经震惊到,感觉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世人都知皇上温润儒雅,可却从未对女子这般过,更别谈耐着性子去哄一个人。
不,那不是哄,是保证是承诺。
祁礼安抚着沈思南的情绪,微低下头:“以前的你,那怕是瞎了也绝不会自暴自弃,这黑暗只是暂时的,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我祁礼在此起誓,一定会治好你的眼。”
言罢,慢慢将手放下,为沈思南将白纱戴上。
言罢,祁礼便要离开长乐宫出去,让沈思南自己平稳自己的情绪。
“你,随朕一同离去。”祁礼走过杜娟时道。
杜娟此刻有些愣住了,就连祁礼唤她,她都未曾听见。
还是小太监提醒了,杜娟才回过神来。
轻眨着眼,提起裙子小跑追上祁礼。
“你是?”祁礼步伐未停,继续往前走问道。
“小女名唤杜娟,是左相的女儿。”杜娟轻声道。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甜美,轻快些。
祁礼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杜娟,杜娟像是未曾注意一般,撞进了祁礼的怀中。
祁礼身上味道铺满而来,一股清香萦绕在鼻间,让人感到舒畅、惬意。
杜娟脸一红,祁礼面色不悦的退后一步,与杜娟拉开了距离。
“朕问你,方才泽一为何面露笑意?”祁礼问道。
杜娟脸上带着笑意道:“方才我与许姐姐相谈甚欢,许姐姐笑的可好看了。”
听着杜娟的赞意,祁礼面色也温和了不少。
“你与泽一聊了什么?”祁礼问道。
杜娟却是一顿,刚要开口,祁礼似乎来了兴致又问道:“可是聊了兵器或是好酒?”
“对对对,方才我就是告诉许姐姐,在大渊城中有一家上好的酒庄,许姐姐似乎很喜欢喝酒呢。”杜娟仰着笑意诉说道。
一边窥探看着祁礼,揣测着祁礼的心思。
见祁礼笑了,她便知她压对了。
“朕就知道她馋了。”祁礼笑道,又对身边的陈公公道,让其将宫中新上贡的酒拿来给沈思南品尝。
目光看杜娟:“赏红玛瑙一对,进贡布匹三十匹。”
“谢皇上”杜娟跪下谢恩。
祁礼继续道:“日后,你多进宫陪陪她。”
祁礼说完,带着人往前走,听着谈笑声,是要去国库中,为沈思南选一副上好的酒具。
西域曾进贡过一副上好的酒具,那时的老皇帝,也是颇爱饮酒。
收集了许多的酒具。
杜娟看着大步而去的祁礼,捏紧了手绢,将眼眸中的妒意压下。
小知将她扶起,为她拍了拍膝盖。
“杜小姐留步。”青栀叫住了杜娟。
杜娟扬着笑意回身看向青栀:“可是许姐姐有何事唤我?”
青栀目光直白大胆的打量着杜娟。
杜娟让她这目光看的皱起了眉头:“你胆敢用这样的目光看我,虽说你是许姐姐的人。
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青栀捂住嘴,眼眸之中含着笑意:“敢”
“你”杜娟有些不可置信,一个小小的宫女胆敢,如此直白的挑衅于她。
“ 赏红玛瑙一对,进贡布匹三十匹。这对一个庶女来说赏赐还真是丰厚呢! ”青栀道。
杜娟气的直抖,眼睛直瞪着青栀,哪还有方才的俏皮可爱。
“杜小姐记住了,我家小姐不可怜,她有皇上的宠爱。”这杜小姐玩的什么手段,她自是看出来了。
本来训完就要走了,可杜娟那双瞪大的双眼,着实让她可恶心。
青栀不急不慢脸上带着笑意道:“杜小姐记住了,你虽为杜相的千金,可毕竟是庶出。
是比不过你那嫡出的姐姐杜婉的,若真想进宫,你那嫡出的姐姐才是你该下心思的。你心中的心思还是乘早打消吧。”
杜娟看着青栀潇洒的背影,后槽牙都咬紧了。
被人戳着脊梁骨,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小姐”小知轻声道
“走”杜娟怒吼道,她如今可没有那份心思,去装这些个表面功夫。
青栀回去后,看见沈思南正擦着剑。
这剑是祁礼给她的,是从兵库之中挑选出来的。
“青栀”沈思南唤道。
“奴婢在”青栀出声道。
沈思南将剑递出:“你为我舞一场剑,可好”
青栀垂眸看着沈思南手中的剑,这剑她识得,乃大渊名匠所打。
“好”青栀将剑接过。
慢慢的,她抓起剑,舞了起来。只见她把手挥向前方,用她的手腕转动剑柄,剑也慢慢转了起来。
沈思南侧耳听着,剑发出的剑鸣声,虽看不见青栀舞剑。
可单只听着剑鸣声,就知青栀她舞起剑来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又稳健又潇洒。
沈思南听着这剑鸣声,格外的舒心,一颗躁动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虽心中有遗憾,这并非是她的剑,但听着这剑鸣声就知,是一把好剑。
但比起她的来,差远了。
青栀子单手撑着脑袋,听着青栀舞剑。
忽然青栀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看着沈思南,认真道:“小姐,可想练剑。”
沈思南闻言,笑容也收了起来,轻摇着头:“我如今眼盲了,舞不起来的。”
她走路都需要人搀扶,那还有资格舞剑。
青栀笑容收了起来,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舞着剑,让沈思南听到这剑鸣声。
“许小姐姐”陈公公笑容满面,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抬着两坛酒。
一副价值连城的酒具,见沈思南不语。
陈公公笑着,让人为沈思南布置上。
陈公公在笑道:“皇上知,许小姐爱喝美酒,就特意寻了一副上好的酒具。
这美酒乃是佳酿,皇上本意来陪您好好喝上一番。
可不曾想被政务缠身,脱不开身。
嘱咐老奴先行拿来,让许小姐尝尝鲜。”
陈公公说着边将酒坛打开,香气扑鼻而来、光闻这味便知是好酒,醇厚回味悠长。
陈公公看着这酒液清澈透明,香气优雅舒适, 再看沈思南的表情,就知道这主子喜欢这酒。
便立即给沈思南倒上,将酒杯递给沈思南。
沈思南轻抿一口,这酒入口醇和浓郁,饮后甘爽味长。窖香浓郁,口味丰满,入口绵甜干净,纯正。
陈公公见沈思南面色喜悦,便也识色道:“许小姐您品着,老奴先行告退了。”
沈思南轻点着头,陈公公也喜滋滋的回去复命了。
沈思南喝着酒,听着剑鸣声思绪涌上心头,一杯接一杯。
一觉醒来,忘了自己,不知自己是何人,被剑气所伤至双目失明如同一个废人。
沈思南将酒壶拿了起来,扬头一饮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