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月倏地扭头看着林时安,瞳孔收缩。
林时安见她听懂,稍微有点诧异。
江肆月上辈子能把公司做那么大,自然不是个蠢的。
在南山公社大家不愿意把闺女嫁给当兵的主要理由无非就是怕闺女守活寡或者守寡。
活寡容易理解,他们常年不在家。
守寡一般就一种可能。
江肆月还是问了句:“什么意思?”
林时安犹豫了下开口:“过阵子出个任务,可能有点危险。”
夫妻在一起生活,很难做到完全保密。
尤其是他们这次有些特殊,上头再三嘱咐可以稍微跟随军家属透露一下。
若真只是有点危险,林时安不会这么反常。
江肆月眉心紧蹙,“去干什么?”
“保密。”
“什么时候去?”
“不能说。”
“去多久?”
林时安沉默。
“去哪?”
林时安还沉默。
沉默跟前面的“保密”“不能说”异曲同工。
江肆月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比刚才误以为林时安不想要她跟孩子还无力。
误会可以解开。
退一万步说,真是林时安不喜欢她或者说自卑想分开,她都还能接受。
要么真分开,要么逼着林时安离不开她。
但,生死无解。
大几十年后,医疗那么发达依旧还有那么多绝症。
更何况林时安从来就不是个守护和平的兵。
是这几个月安静的生活,是这个大院在和平的城市里,让她忘记了林时安的四个口袋是怎么来的。
现在不用肩章区分职级军衔,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都是一身绿两片红。
干部和普通战士的区别就是口袋。
干部有四个口袋。
江肆月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你松开我。”
“不松。”
“我去洗澡。”
林时安不说话。
“我不走,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我去冲个澡。”
林时安犹豫了下,放开她,抢先一步给她拿好脸盆毛巾,目送她出门。
不跟着是因为他还没穿衣服。
江肆月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林时安等在浴室门口,脚下好几根烟头。
突然想起昨晚半睡半醒间闻到的烟味。
现在就连陈红嫂子那句“你要有心理准备”也有了真正的答案。
林时安见她出来,把夹在指尖的烟灭了,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脸盆。
“大白天你等在这做什么?怕我跑了?”江肆月故意逗他。
总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就一直愁苦不堪。
林时安没回,只皱眉道:“不是说让你擦干头发?南城不比北方,会头疼。”
江肆月顿时有种自己找了个爹的感觉,“这不是还有你吗?”
她很喜欢林时安给她擦头发的感觉。
“那要我不在了呢?”林时安下意识开口。
一句话江肆月故意营造的日常氛围破坏殆尽。
两个人肩并肩,沉默着回了房间。
江肆月受不了这种氛围,她只知道过去不知道自己和林时安被改变了初始命运后,以后会怎样。
不知道林时安会不会注定英年早逝。
以为自己重活一世,懂过去知未来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事实上过去的参考在董玉洁跟侯旭东暂时失去自由后,就没了参考意义。
是的,暂时。
江肆月这么迫切地想早点做生意就为了早点变得强大起来好有跟侯旭东对抗的本事。
从前年开始,一些以前下乡的知青或者某些原因去农场或者其他地方“改造”的很多曾经有地方有身份的人都纷纷获许回城。
其中也包括侯旭东父母。
一旦他们官复原职,就意味着侯旭东的祖孙三代也可以经得起推敲。
就算经不起推敲,凭侯家的本事捞出侯旭东不是难事。
到时候侯旭东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势必会来找她报仇。
她需要快点变得强大起来,单一个大学生的身份远远不够。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侯旭东出来,先等到了林时安的当头一棒。
江肆月坐在床边,仰头望着过于沉默的林时安,“林时安,咱们谈谈吧!”
林时安点点头,拉过一把原木色木椅子跟江肆月面对面坐下。
江肆月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说起,只是头一次意识到她以为自己很了解林时安,不过是很了解上一辈子的林时安。
这辈子的林时安虽然依旧负责,却不像上辈子只为赎罪而活。
这辈子如果说他捧在手心里的是她,那么肩上扛的是祖国和平。
说难听点,她现在的情敌是国家。
显然,国在前,她在后。
“你什么都不能说,我也什么都猜不到。但是,既然你没有背叛我的意思,那咱们过好一天算一天,行吗?”
林时安喉结滚了滚,目光晦涩,半晌点了点头,“好。”
“那行,咱俩还跟正常一样,你就当我不知道。我不想你时时刻刻提醒我会当‘寡妇’的事。就算真当了反正那会儿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是我的事,我不想你做你觉得对我好的事。就像刚才那样。挺伤人的。”
“对不起。”林时安道歉。好像从认识江肆月开始,他总是在道歉。
而这三个字本身就代表了他对她的亏欠。
江肆月摇摇头,“我也不想一直听你说对不起,实在想说,就换成‘我爱你!’听着心里还稍微舒服点儿。”
林时安掀了掀眼皮,没接话。
江肆月眼尖地看见林时安红了脸。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顿时忘了准好的话凑到林时安眼前去看他脸,“林时安同志,平时你在床上那么厉害,原来也会脸红?”
林时安:“……”
那能一样吗?
这是白天俩人端坐在这里谈话。
那是晚上两个人鱼水交融。
江肆月脸离得过近,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写着好奇和调侃。
林时安喉结动了动,觉得嘴里有些干。
江肆月注意到。
她很喜欢他凸起的喉结,觉得很性.感。
此刻离这么近,下意识往轻咬了一下。
林时安眼神遽深,拇指食指分开捏着江肆月的下巴,迫使她仰头。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江肆月不肯,侧头想躲,“你不要想!我还生气呢!”
“一会儿再生!”
江肆月:“……”
生气还能暂停的吗?
她不肯,推搡他,“我刚洗完澡。”
“一会儿再去洗一次。”
“你怎么不去?”
“我也去。”
江肆月:“……”
这是重点吗?
她还想抗议,被林时安扣住后脑勺强行往自己面前按。
她想张口咬林时安的唇,却被林时安趁机撬开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