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仙境高台上,随着人群的退去,原本的冷清也就渐渐回归。
高台中心处,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长久无语。
在此过程中,矮如冬瓜的天火真君端坐石椅,眸中神光流转,也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陈阳却是维持着躬身模样,貌似真君不发话,他便要将这副恳求姿态维持到地老天荒。
是的!陈阳今日至此到主要目的,便是争取真君推荐。
话说自打两年前决定参加秘境采药任务,他便开始着手准备。
事到如今,他自觉准备已足够充分。可参与此项任务还有一个必要条件,那便是需得到宗门真君推荐。
可是自他拜入一气宗,整日忙碌于挖坟审尸,所识真君本就不多,至于有过交集的更是几乎没有。
思来想去,唯一能在此事上提供助力的,或许就是眼前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天火真君了。
为了能在天火面前说得上话,陈阳才特地炼制了这些半成品活尸引为功劳。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貌似“仙药秘境”一事在宗门中的隐秘性还要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否则天火也不可能倏忽变脸。
但是,如今再想什么都是无用,反正来都来了……
仙境高台上,经历长久的沉默后,端坐上首的冬瓜真君终于开口。
声音幽幽,听不出喜怒。
“关于仙药秘境一事,你是从何处听来?”
因来之前早已做足功课,所以陈阳倒也不用迟疑,运足《演员的自我修养》,声音里适当加了些惶恐。
“启禀真君,仙药秘境乃是弟子掘坟验尸时,从一个同门尸体上搜出枚玉简。弟子,弟子一时好奇,观望了玉简内容,才,才知晓了仙药秘境一事。”
“同门尸体?!那人叫什么名字!”
“叫,叫孙天行!”
“孙天行”这三个字一经道出,陈阳立觉天火神情一怔,待其再思索片刻后,脸上便闪过一丝恍然之色。
很显然,因天火结丹日久,对孙天行这个曾参加过三次秘境采药任务的宗门弟子,还留有不浅的印象。
“娘的!敛尸司那帮蠢物……”
冬瓜真君嘴唇翕动,貌似自语了一句脏话。不过当他将目光重新看向陈阳,却已不复方才那种审视。
“你小子既然机缘巧合得知了仙药秘境的存在,这也是无奈何之事。只是此秘境涉及宗门机密,兹事体大。你需先立下心魔大誓,咱们才能继续谈下去。”
一言方毕,先前感受过的金丹威压便不由分说再次降临。陈大审尸官面对此等境况,哪里还敢怠慢,当即便举起手臂赌咒发誓。
陈阳一番慷慨激昂说完,天火脸上的神情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其矮胖的身躯往身下石椅重重一靠,眯眼瞥向陈阳。
“说说吧,关于仙药秘境,你小子知道多少?”
“启禀真君,弟子所知皆从孙天行遗留的玉简得来。弟子知道仙药秘境来历神秘,当年突兀现世时,曾引发云炎两洲正魔六派的激烈争夺。奈何之后秘境发生异变,唯有练气境修士才可入内。由此正魔六派才不得不相互妥协退让,商定每隔二十年派门下弟子入内采药……”
“吆喝!看来你小子对这秘境还知之甚详。”
“不敢不敢,因那孙天行曾前后三次进入秘境,将一应经历悉数记录于玉简,所以弟子方能知晓这些……”
“呵,既然孙天行将仙药秘境记录得如此详细,可曾提过里面的凶险之处?”
察觉到天火此问话中有异,又联想到孙天行前后三次在秘境中转圈圈的经历,陈阳心头一动,立即开口回复:
“秘境里的凶险之处?那倒不曾提及。”
“呵,想来那家伙也没脸提及这茬儿,”天火嘴角扯出一抹嗤笑,“孙天行此人,本君当年也曾听说过。传闻这家伙曾前后三次进入秘境,在秘境中龟缩隐匿,不曾斗过一次法,也未采过一株药。当年此人在咱们一气宗,可是一个不小的笑柄呐,哈哈哈哈……”
等到天火笑罢,陈阳适时插言,小心问道:“敢问真君,这仙药秘境里,难道很是凶险?”
“哈,何止是凶险?这么和你小子说吧,哪怕是你这种练气巅峰进去,一着不慎也会身死道消。尤其是最近几次秘境采药,宗门所派弟子归来,次次死伤接近八成。小子,知晓了此行危险,你还想要老夫为你推荐么?”
言说至最后,天火的语气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显然是终于认真起来。
而陈阳在其灼灼目光注视下,却是整整衣冠,再次郑重一礼。
“真君,弟子曾不止一次向您说过,我乃散修出身吧。”
“当然,老夫曾查过你的来历,确系散修出身。”
“其实不但我陈阳是散修出身,自打拜入一气宗以来,我也曾听闻过真君您的出身,亦是宗外散修!”
“同为散修一脉,入宗前受资源限制,艰苦苟活,拼死修行,这种境况与经历,想来真君您定能感同身受吧。”
陈阳此话说毕,便见天火脸上虽还是一副慵懒模样,但一双眼角却是齐齐一跳。
天火却是不知,陈阳之所以知晓他的出身,并非是听别人所言,而是审尸得来。
并且陈阳还知晓,天火在一气宗经受金丹雷劫时,本是有机会重塑肉身的,只因感于散修修行艰苦,为了不令自己忘本,才始终保持着这副矮冬瓜模样。
而此刻,眼见自己将同为散修的渊源说出,果然见到天火动容。于是陈大审尸官也就赶紧趁热打铁,声情并茂继续说道:
“散修之道,唯‘争’一字。争生死,争机缘。仙药秘境当前,哪怕明知前途凶险,我陈阳也不可能放弃这种得到筑基丹的大好机会!”
“故此,陈阳今日前来拜会真君,便是希望真君念在咱们同属散修出身的份儿上,做我参与采药任务的推荐人!真君之大德,弟子定会永久铭记,不敢有丝毫遗忘!”
言语落尽,他已是深躬在地,久久不曾起身。
又是良久过去,前方高台处终于有声音传下:“你小子为了精进修为倒也真是舍得。好,不就是做你进入秘境的推荐人吗?”
“老夫我允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