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晚上已有了不少寒意。
往年这个时候,陈阳早就躲在被内,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但是今晚,他却仅穿一袭汗褂立于院中。萧瑟的秋风环绕四周,他却再感不到以往那般的阴冷。
伸手从地上操起块石头,双臂灌入气力轻轻一掰,石头应势而开。而此刻在他脚下,早就落满了大小不等的石块。
“这就是练骨境的力量么?我竟这么容易就踏入了武道修行?!”
直到这一刻,陈阳依旧有些不信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武者。
话说之前审完尸,他懵懵懂懂走出审尸官衙,一路思考今晚经历、尤其是最后的审尸奖励后,才终于想通了自己稀里糊涂成为练骨境武者的可能缘由。
审完郑屠凶魂,他得到了《庖丁解猪法》,这是一门杀猪技法,但其又不仅仅是门屠猪术。
须知郑屠是个武者,杀猪之际,他会自然地用出武道修为。而他武道的根源来自哪里?只能是当年在渤海帮,他随李雄天修习的《象甲功》。
而《象甲功》,正是一门可以贯通两条正脉及十八处窍穴的玄级功法!
“所以我此刻双臂经脉贯通,实质是因已学会了《象甲功》?”
脑中生出此念,陈阳微微蹙眉,回忆起之前厌弃无比的《庖丁解猪法》。
果然,记忆翻涌间,他脑海中很快多出了许多内气运行的法门和脉络,还有数种药浴及针灸刺穴的秘术。
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仅仅用来杀猪的!
“这些应该就是藏在《庖丁解猪法》中的武道功法了。今后我只需按这上面的方法锤炼身体,我的力量还会加强,修为还会提升!”
虽说借助审尸奖励一举突破武道练骨,可陈阳绝不会认为自己此刻就是一个真正的练骨境武者。
之前他毫无武道根基,即使此刻侥幸贯通经脉、窍穴,也只是力量比他人大些罢了。
“不过我现在会了《象甲功》,今后只需按上面的方法勤加修习,就定能补足基础,圆满窍穴。旁的暂且不说,起码练骨巅峰总有希望达到吧……”
心中生出希翼间,冷不丁想起修习《象甲功》还需要大量药材熬炼药浴,这笔花费极其庞大,远不是他一个小小衙役可以负担的。
“管特娘的,最起码哥省却了冲刺经脉、钻磨窍穴的苦功。与其他武者相比,这已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夜色深邃,秋风微号。
陈阳侧首,看向隔壁院落刚刚熄灭烛火的小屋。
李寡妇是这些天来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如今,他终于有了应对其夜袭的底气。
“哼,以小爷如今的实力,像李寡妇这样的‘机甲’足能打五……不,打三个!”
这一夜,陈阳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
天光大亮,陈阳睡足起床,随意打发走送饭的丫头后,他穿戴整齐向永平县衙赶去。
按着一般人的逻辑,既然习武有成,怎么地也该显摆显摆,设法改善下自己生活了吧。
可陈阳经过一番思虑后,很快绝了以武会友、结交豪强的心思——他这身本事来得太诡异,若随意显露身手,惹来他人关注,极易导致自己秘密泄露。
所谓成也审尸,败也审尸是也!
想来想去,眼下还是得保持低调,姑且见机行事吧。
一路顺顺当当赶到永平县衙,这次,他不用再抵达衙役办公的廨房门口,只是将将跨入县衙大院,就听见了从那里传出的赌钱呼喝声。
习惯性做了个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这里真是县衙不是赌坊后,陈阳才悠悠走进办公场所。
掀开门帘,熟悉的喧沸汹涌袭来。可不等他看清参与赌钱的衙役都有哪些,门后就有一只大手突兀伸来,紧紧钳住了他的胳膊。
“小陈子,听马汉那厮说你昨日赚了不少,今儿该请兄弟们去快活林乐呵乐呵了……啊!!!”
粗犷的叫嚣尚未说尽,就陡然被一声惨呼取代。
这一刻,耳房中不论聚赌者,还是闲谈者,皆停下手中动作循声望去。
就见门口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县衙监牢牢头牛二,正歪着身子跌作在地,他的一根胳臂被反扭着,顺着那胳臂往上看去,才发现造成他如此惨状的凶手,竟是身形瘦弱的陈阳。
“牛哥!哎呀!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面对众人目光,陈阳一把扔下手中反扭着的胳膊,赶紧俯身下去扶人。
而牛二在起身过程中,却是一言不发,只顾双眼茫然紧盯着陈阳。
请客吃饭之类的话,却是再也不提了。
“嘿,你小子,怎的把牛哥给绊倒了?”
陈阳有些发愁此事该如何善了时,人群中,张龙快步跑出,搀扶着牛二拍打他身上尘土。陈阳见此赶紧有样学样,尽力弥补着自己反应过度犯下的错误。
同时在心里不断自省,今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尽量注意这种本能反应,毕竟,今时的他,已与以往不同了。
“你这小子,力气怎么这般大?”
牛二情绪稳定下来,罕见地没有生气。他将身边聒噪不休的张龙推开,双目炯炯盯着陈阳。
“嘿,牛哥!这你还不懂?阳哥儿正是龙精虎猛的年岁,一身精力也无渠道纾解,爆发力有些强实在不算意外……”
张龙绕行一步,嘴里依旧喋喋不休:“刚才绊翻牛哥,只是这小子侥幸罢了。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等到小陈子知道了女人的妙处,您再让他翻你一个试试?”
或许是因张龙的解释有了效果,也可能是看到了陈阳满脸羞恼的模样。牛二对刚刚的出糗竟真的没再追究,相反的,他还转身说笑一番安抚好其他人后,才抬脚走出屋外。
一场可能发生的争端,就这样被诡异消弭。
等到牛二走远,张龙在陈阳身边唏嘘感慨,说还是他老人家面子大,竟连暴躁的牛二都能搞定。
至于陈阳先前反剪牛二胳膊的场景,张龙已经自动忽视。笑话!若小陈子真有这个本事,哪还用得着去做验尸的仵作?就像他刚刚说得那样,之前一幕,纯属这小子侥幸罢了。
随同张龙走回窗边坐下,陈阳为其斟茶,权当感谢。张龙也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然后便打开话匣说起了另一件事。
“阳哥儿,听说了没,昨夜城里的刘寡妇自杀了。”
看张龙语气中颇带惋惜,陈阳不由疑惑接茬。
“刘寡妇?哪个刘寡妇?我怎没听说过。”
“就是那个刘秀才的遗孀!刘秀才你知道吧?就前两天被郑屠失手打死的那个。唉,多水灵的娘们儿啊,可惜了……”
刘文镜的妻子竟自杀了?!陈阳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布衣荆钗的温婉妇人形象。
他想起来了,在郑屠最后的记忆中,那女子貌似就有了自杀的念头。在丈夫下葬的当晚,她准备的毒酒无巧不巧地被郑屠喝下……嗯,如今看来她也算误打误撞地给书生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