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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惧,我绝望。

明知现在酆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我却只能束手无策的待在这里。

我无助的看了看天边的云蔼,我现在没有一丝灵力,就是连一重天也爬不上去,更别提怎么救别人了。

穷桑树硕大的树蓬此刻像噩梦中的狼烟,令人战栗,不知红红和丘山他们可还安好?

金乌西沉,黄昏初临。

我靠在树干上,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眼前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我的第一反应竟是期待他去而复返。

我使劲眨了眨眼,待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才看清来人乃是水德身边的陆吾仙官。

他对我一向没好气,此刻臭着一张脸,仿佛我欠了他八百年的灵力,这又何必呢。

我定了定,嘴角扯出一个十分和善的弧度,望着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大度道:“陆吾仙官,巧啊,竟能在此碰到你。”

他哼了一声,算是开场,接着道:“陛下叫我来带你回去。”

“奥。”

闻言,我撑着树干慢悠悠站起身来,他利落的转身即走。

我干嚎了一嗓子喊住他,“唉…唉…陆吾仙官…腿麻了…稍等片刻。”

大约神仙不能懂我们这种肉体凡胎的痛苦,他冷哼了一声道:“装模作样。”脚步始终未停。

我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勉强跟了上去。

驾上云团后,他高冷的只给了我一个后脑勺。

我转到他面前,挑衅道:“陆吾仙官,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他斜瞟了我一眼,不做声。

我接着咧咧道:“有多讨厌?恨不能杀了我?”

依旧不做声,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

不接招?

我扭头看了看脚下万丈高空,诱惑道:“你现在一伸手就能做到,我这副身子若掉下万丈九重天,定是会摔个粉身碎骨的,要不要试上一试?”

夜色下,陆吾仙官的脸又黑了一层。他紧抿着唇,眼中压抑着怒火,捏起拳头隐忍不发,显而易见被我气的不轻。

“若非陛下看重你,我定将你千刀万剐!你哪还有在此处摇舌鼓唇、活蹦乱跳的机会,我劝你别不知好歹。”他咬牙道。

我瞪起眼,尖牙反驳道:“我不知好歹?我在下面过的好好的,是你的陛下非把我揪上来,还封了我的灵力,令我不能回家,到底是谁不知好歹?”

他恨恨瞅了我一眼,没再反驳我,只是将眼睛闭了起来,瞬入禅定境界,不看不听不答。

我自讨了个没趣,在云团上寻了个角落坐下撕云团玩。

回到乌浩宫后,殿里已没了水德的踪迹,我缠了他那么久,终于让他耐心耗尽了。

殿内空空荡荡,纱帘随风飘起,遮住了窗口处的月亮,给月亮蒙上了一层薄雾,更添清冷。

我双手抱臂,揪紧身上的衣服,坐到了过去他常批案折的地方。

奇怪,明明宫内的灯一盏没少,但我怎么总觉冷得很。

桌子上成堆的案折早已撤走,只留下了他作朱批用的狼毫,我拿起来仔细瞧了瞧,暗红的墨渍在笔尖上干涸成了一块,让我想起了凝固的血迹。

扶摇和司命死的那天,他们的血染红了我的全身,也染红了我的眼,回忆一遍遍屠戮我的心,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穿浅色的衣服了。

我拿着笔在指尖戳了戳,忍不住想到,他坐在这里一笔一划写下的朱批中,是否就有对酆都的绞杀令呢?

一夜无眠。

第二日,我刚踏出殿门,那两个宫娥便迎了上来。我走两步,她们就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也不多言,只是脸上总是浮现一种紧张惶恐的神色。

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我叹口气道:“我不能出殿门吗?”

她们摇头。

“那…我不能出宫门?”

还是摇头。

“那我不能干什么呀?你们直说,我不做就是了,何必怕成这样。”

她们摇头,“陛下说,您什么都能做,哪里都能去。”

可不是嘛,就我现在的本事,在天界连个浪花也掀不起来,就是敞开了闹又能怎样。

“那你们怕什么?”

她们垂下头,神色依旧惶恐,“陛下…陛下那天发了好大的脾气,让我们照顾好您,若您有任何闪失就把…就把我们流放到混沌之地。”

这可怜见的,我真不是有心连累她们的。

我轻声道:“奥,那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定不会让你们去那破地方的。”

“娘娘言重了,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即可。”

我垂目想了想道:“那我想去百花洲逛逛可以吗?”

“是。”

很好,我很满意。

逛完了百花洲,我又去了百兽园。水德把我扔在这里,我也能自得其乐。

就这样游游逛逛,不知多少岁月过去了。天界时日漫长,我觉得好久的岁月,也不过几日的光景。

这天夜里,我睡的并不安稳,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我。

第二日醒来,殿内还如往常般,我只当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然而,夜里我又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这次我确信有人在我身边。

我装作不经意翻身,猛然睁开眼,看见水德正坐在床边看着我。

迷糊的瞌睡虫一瞬间全部被赶跑了,我吓得立时起身滚到了角落中抱膝看着他。

受伤的神色一闪而过,他轻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缓了缓紧绷的身体,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扯出一抹苦笑,“多日未见,你不去找我,只能我来找你了。”

我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再也不理我了呢。”

他自嘲:“忍着不见你,最终折磨的只有我自己。”

我默了默,道:“你的要事都处理完了?”

他随意点了个头,突然起身靠近我,我防备的抱住头,他却只是将双手放在了我露在外面的脚背上。

他的手生的极好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在月色下白的更加如玉。

我愣住,他温柔的低声道:“夜里寒凉,脚露在外面容易受冻。”

我不自在的缩了缩,扯过被子盖在膝盖、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