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我站在一条极宽阔且平静的河水中,河水清澈无垠,犹如一条银白色的飘带,水流将将没过了我的小腿肚,我一脸的受用无比。
正在此时,身后走来一名男子,简钗素袍,气度高华,清雅无尘。但是面目模糊不清。
男子向我靠近,直接踏入水中。我心下叹惋,如此谪仙般的男子,不应湿了鞋袜。
及至眼前,我抬头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面貌,他却温柔的将我搂住,抬起手,指关节轻轻刮了刮我的头发,说道:“又调皮,河水寒凉,可还受得住?”声音犹如天籁。
我抬起头,脸上两片飞霞,欢喜的说道:“最近灵台枯燥乏味,来这儿滋润滋润。”
闻言,他未再说什么,只是将我搂的更紧了一点,两人的背影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
正当我被这大圆满的场景哄的满心欢喜之际,场景突变,换成了永安村那条通往京城的土路。
那是秦律即将赴京之前,他背着行囊同我告别,我扯起他的袖口,针脚粗陋歪斜,还有露在外面的线头,我敛着眉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是换下来吧,我这女红做的实在粗糙,若穿着上京会惹人笑话的。”
秦律泰然一笑,目光沉沉,顺着袖口握住了我的手,轻轻的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你第一次做,这样已经很好了。你的心意,我会一直贴身收藏的。”
闻言,我脸上更添了一层红晕,氤氤氲氲的如同天边的朝霞。
我娇羞的抬头看着他,突然他脸色一变,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吐出的话更是犹如冰刀子甩向我,“我已另娶她人,你我恩断意绝。”
我怔愣在原地,犹如雷劈,惊讶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我想问为什么,张开嘴干干的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转眼间面前的秦律消失了。前方是一顶大红的喜轿,秦律胸前戴着红绣球坐在高头大马上。状元之尊,迎娶千金,珠联璧合,人间佳话。
我的心被撕成了碎片,我想要高声呐喊,却只发出了两声嘲哳的单音节,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哑巴。
迎亲的人流向我冲来,众人皆喜上眉梢,唯独我,只剩满身的不堪。两行泪划过,泪珠滴在泥土里,砸起一片细小的尘埃。
我的委屈犹如漫天的洪水将我淹没,我无望的向天叩问却得不到答案。我沉沦在人群中,众人皆道恭喜,无人知我内心的难堪,只有冰冷的河水知道。
秦律,你个骗子,你骗人,你根本就是介意我针线粗陋,介意我的出身,介意我的笨拙。
既然介意,你又为何做出承诺?既然不爱我,又为何让我空等五年。我不理解!我的心犹如在地狱的火焰中焚烧,我难受的抓心挠肺…
“无忧,无忧…”耳边有人轻轻唤我。
我猛然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眼睛,他神色担忧,焦急的看着我。
“沈衡?”我声音沙哑,开口竟是问句,仿佛刚刚从记忆深处走回来。
见我有了反应,他舒缓了眉毛,扯开嘴角笑了笑,“你终于醒了。”他仿佛松了一口气。
我四处望了望,见被子上他正抓着我的手。见我看过去,他尴尬的松开了手,解释道:“方才你一直在往自己身上抓,所以我才…”他噎了一噎。
“没事。”我道。
我撑着坐了起来,一抬头,两颗泪珠意外的跌在了被子上,洇开了两团水渍。我愣愣的抬手摸了摸脸上,湿漉漉的,我有点惊讶的望向沈衡,“方才我哭了?”
沈衡默了一默,说道:“嗯,还一直在说梦话。”
虽然他形容的很简短,但我已经想象出了方才那个兵荒马乱的场景,老身很是个羞愧,一气将头埋在了被中。
这一下大动干戈扯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我扭头看了看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我叹气,已经不想深究是谁做了那好心人帮我宽衣包扎了。
“我昏了多久了?”我转头问道。
“大约三柱香。”沈衡答。
唔,那够不够时间让沈衡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雅名小姐的?我咬牙切齿的想到。
大约从我脸上的愤恨中了解了我的想法,沈衡道:“那个老道被我以私闯王府之名羁押起来了,至于崔芷…我同她长谈了一番,将她交给了崔大人管束,她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那老道心术不正,活该身陷囹圄!当时我看的分明,他其实根本不想杀我,而是想要抓我。他右手的桃木剑就是个幌子,真正的关窍在左手的缚灵袋!而抓我的目的,八成是为了什么不可见人的邪术。
想明白后,我道:“沈衡,那老道不像是普通的道士,倒像是个妖道,你定不能轻绕了他。”
沈衡替我掖了掖被角,说道:“我知道,我会禀告王兄下令处置了他。”
闻言,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至于雅名小姐,到底是沈衡的风流债,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左右我回了忘川之后,我们便再无交集了。我向来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心宽一宽,这事儿便过去了。
“这次去冥府取药可还顺利吗?”我无话找话。
“嗯,多亏了师姐。我带去的物什九幽郎君都看不中,是师姐用她的玉佩交换的。”他道。
啊?!我吃了一惊。
离离原上谱!绕了一大圈,玉佩最后还是回到了九幽手上。这九幽,对那个玉佩还真的是执着,我磨着后槽牙想到。
这下可好了,我又欠了徐若雪一份人情,这可怎么还呀?我忧伤!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了,来人一身白衣,身材高瘦,浑身散发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