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一案,最终经御医“证实”,孙雅误食两种相克食物,因而造成中毒现象。
一干内侍官共计十八人,全部流放一千里。
坊间流言在重压之下渐渐消散,孙雅中毒事件至此告一段落。
上元三日后,首次上朝。
百官奏事。
琐事之多直叫人昏昏欲睡。
江景辰强打精神,一副认真倾听模样。
散朝之前,圣上下旨,将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孙怀瑜,擢升为台院知弹侍御史。
御史台下辖三院:
殿院:有权直接受理投诉、独立办案。
台院:纠弹中央官吏。
察院:分巡州县。
简单来说,孙怀瑜先前的职权主要侧重京城之外,那么现在便是侧重京城之内。
八品升至七品,察院调至台院。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圣上给孙家的一个补偿。
江景辰现今身居刑部四品侍郎,论官职,他比孙怀瑜高出好几品。
但是......
御史台的御史完全在道理之外,特别是台院所属御史。
别说区区四品侍郎,就是三品尚书也敢去碰上一碰。
散朝之后,所有人都在恭喜孙家父子。
江景辰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远离热闹人群。
只可惜,他不想找麻烦,但麻烦总乐意找他。
没等走出多远,孙怀瑜直接追上,开门见山道:“江景辰,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江景辰不解询问:“想什么?”
孙怀瑜直言:“就是跟我妹妹的事情,你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江景辰:“???”
孙怀瑜自顾自说着:“我已经听父亲说了,先前与你曾商谈过婚事,你当时并未拒绝。”
呃!
是没拒绝,可也没有答应啊!
江景辰很无语。
当时他满心都是青瑶,完全没有想过孙雅之事。
说什么商谈婚事,不过只是孙敬远自个提了那么一嘴。
这也叫商谈?
“小孙御史,你可能有些误......”
“你我之间不用这般见外,喊我名字就是。”
孙怀瑜态度十分和善。
不知道孙敬远究竟说了什么,才会让孙怀瑜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景辰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直言道:“小孙御史定是误会了,本官并没有与令尊商谈过婚事,也没有想过要娶令妹为妻。”
孙怀瑜轻叹:“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心和顾虑,父亲都与我说过。但我想告诉你,命数之说不可信,你与雅儿天造地设,我绝对支持。”
江景辰很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记得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此一时,彼一时也!”
孙怀瑜正色道:“先前对你有所误会,但你亲自上门,为离宫之事奔走,足以表现你的诚意。父亲都与我说了,你放心,今后我不会再与你为难。”
奔走没错,可那是为了青瑶,不是为了孙雅啊!
该死,孙敬远那老头,到底都跟这家伙说了什么?
江景辰忽然想起,曾经与孙敬远有过协定。
当时他曾让孙敬远管好儿子,不要再多生事端。
所以,就是这么个管法?
似乎有用,孙怀瑜完全变了个态度,不像先前那样故意找茬。
可是这误会未免也太大了些!
“小孙御史,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件事......”
“这件事我已知晓,你放心,都是一家人,往后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为兄帮忙。”
孙怀瑜亲昵的拍着江景辰的肩膀,含笑道:“那便还有许多叔伯等着,我就先不与你多聊,改日再详谈。”
这一脸大舅哥看妹婿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孙家这对父子,怎么都这么不正常?
江景辰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扪心自问,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这么一对极品父子?
刑部。
潘弥业嘴角挂着虚假的笑容,脸上的肥肉挤作一团。
“听说你不久前入宫面圣,可是领了圣上的旨意?”
这老家伙......
江景辰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厌烦,面上平静,淡淡道:“下官只是进宫谢恩,圣上并未有任何圣谕示下。”
潘弥业似乎没有察觉到江景辰的不满,继续笑着追问道:“不对吧?百乐门大掌柜青瑶受封女官,难道此事与你无关?”
江景辰心中越发鄙夷,冷漠地看着潘弥业。
“大人,究竟想问些什么?”
潘弥业的笑容微微一僵,很快便又恢复了笑容。
“圣上对你信任有加,连带着你身边的人也沾光不少,但这份恩宠不会没个来由......本官想知道,圣上近来可是有何安排?”
为官者,少不得需要揣摩圣意。
如何揣摩?
自然是从各方面获得消息,汇总之后加以推测。
江景辰想起先前种种,心中对潘弥业没有半分好感。
官大一级压死人。
碍于身份,面上不好发作,只得压着情绪。
“圣上日理万机,每时每刻都在安排国之大事,不知大人具体问的什么?”
“那三位大人已经许久没有动作了,本官想知道,圣上对于此事是怎样的态度。”
潘弥业直言不讳。
在他看来,圣上要对付三省主官,那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至今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这很不正常。
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还是圣上另有安排?
作为新晋政事堂一员,他此刻的处境很是尴尬。
因此迫切需要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好为之后做些准备。
朝堂百官,审时度势,各有心思。
上一刻还是盟友,下一刻便是政敌。
江景辰自然不会对潘弥业掏出一片真心,
“圣上态度不变,只是苦于未能抓到把柄。要不,大人尽尽力,暗中调查一番,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谁都想要立功,但不是谁都有本事够立功。
潘弥业自认本事不差,可也没到能与三省主官掰腕子的程度。
“本官上了年岁,精力不如你们年轻人,即便有心也是无力。不过本官听说,沈相府上那位姓费的谋士,似乎近来有些动静。”
江景辰知道这是潘弥业放下的钩子,想拿自己当枪使。
但事关费兴仑,即便明知是钩子,也得咬上一口。
“敢问大人,是何动静?”
“本官收到消息,称费兴仑近来与某人频繁接触。”
“某人是指?”
“指的是纯王殿下。”
“纯王殿下?”
费兴仑的背后是沈相。
此人身份非同一般,私下频繁与纯王接触,怎么想都不简单。
夺嫡之争要开始了吗?
江景辰陷入沉默。
潘弥业见状,眉目间难掩喜色,当下也不打扰,转身悄然离开。
诱饵已经放下,线也放的足够长。
这次,能钓到多大的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