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伯府。
“凌涛那边传来消息,江鸠今夜去了平康坊中曲之地的满春楼,与杨士钰相见小半个时辰......”
董瓒将最新传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江景辰疑惑道:“他什么时候跟杨士钰勾搭到一起了?”
董瓒回答道:“先前没有任何征兆,突然今夜就有了联系,凌涛与伯海近来忙着整编蚍蜉帮众,因此没能时刻盯着江鸠,还请公子勿怪。”
江景辰含笑道:“我不是要追责,只是感到些许惊讶罢了。你猜,小鸠什么时候才会来与我说明事情具体详情?”
董瓒想了想,回答道:“依着往常,该是事后就应当有所回报,但此刻江鸠已经回到蚍蜉帮,至今没有动静,不知是否生了别的心思。”
江景辰淡淡道:‘心思肯定是有,好与坏却是不好说。’
董瓒询问道:“那需要让咱们的人做些什么吗?”
江景辰吩咐道:“交待下去,一切如常,各自把该盯的人都盯紧了,只负责打探消息,暂时无需有所行动。”
董瓒应声,立刻前去传话。
夜渐深,江景辰却毫无睡意。
今日下衙之前派人往纯王府递了帖子,至今尚无回应,以至于心情有些烦躁。
不觉间寻到药房,刚进门,迎面扑来一股浓浓药味。
气味谈不上好闻,却也说不上难闻。
青玉很是诧异,询问道:“都这个时辰了,公子不去歇息,怎么跑药房来了?”
江景辰解释了几句,随后转问道:“失魂散研制如何?”
青玉轻叹道:“每次都感觉能够炼制成功,可到最后关头总是差那么一点。”
失魂散这东西的具体炼制方法失传已久,毒王一脉多年总结出的经验只能做参考,依葫芦画瓢没多大用,关键还是在于自身悟性。
江景辰宽慰了几句,随后道:“时间也不早了,先去休息,炼药之事不急于一时。”
青玉点头道:“我收拾下就好,公子先去歇着吧。”
只不过是询问一句,换作董瓒或青瑶都不会多想。
但在青玉看来,总觉得有些反常。
放在往常,只要她进了药房,公子绝不会主动前来,且只是询问一句炼药的进度。
心中疑惑难消,青玉转头就找到董瓒,询问起近来发生的事情。
董瓒没觉得有事需要隐瞒,当下便将近日发生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听完事情的经过,青玉沉思良久,连夜敲开了青瑶的房门。
“公子方才突然来询问,问起了失魂散。”
青瑶一脸困惑,不明白话中之意。
青玉自顾自说道:“我刚才也去问了董瓒,得知有个人处理起来比较棘手。”
青瑶询问道:“是谁?”
青玉答道:“孙怀瑜。”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青瑶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御史台,御史大夫孙敬远,以及曾与公子有过婚约的孙家嫡女孙雅。
青玉不等回应,继续说道:“公子突然问起失魂散,我觉得这事有些反常,仔细分析了一下,想来是跟孙怀瑜有关。”
孙怀瑜本身就是御史台监察御史,身后还有个当御史大夫的亲爹,有着这样的身份和倚仗,轻易不好动手。
可若是放任不管,势必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派人刺杀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所产生的后果不好承担。
青瑶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说公子想用失魂散对付孙怀瑜?”
青玉毫不犹豫回答道:“肯定是。你想啊,大周立朝至今,从未有过御史遇刺身亡的情况,这个先例肯定不能开,否则必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青瑶接口道:“刺杀不行,毒杀也不行,但凡孙怀瑜死于意外,孙敬远就这么一个嫡子,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唇舌作刀剑,圣上不堪其扰,必会下令严查到底,”
作为三法司之一,御史台可不简单。
倘若孙怀瑜死于非命,孙敬远失了理智,完全可以动用御史台之力把事情闹大。
“早朝乱不乱,御史大夫说了算。”
这句话虽有调侃之意,但也并非是无的放矢。
文武百官屁股底下没几个是干净的,平日里都是躲着御史,绕道而行。
御史台若诚心要找事,又或是要从鸡蛋里挑骨头,朝堂之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官员定会彻夜难眠,为了自身着想,多半是会主动参与其中。
京城内的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被一锅端。
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使用失魂散就变成了最好的选择。
青玉顺势说道:“正是因此,公子才会一反常态主动来药房寻我,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公子的心思全部都被我猜到了。”
言语间多少有些得意。
青瑶笑了笑,认真夸赞一番,说道:“只是猜到还不够,得有解决的办法才好。”
青玉收敛神色,直言道:“我来找你,就是想要你帮一个忙。”
青瑶好奇道:“什么忙?”
青玉压低声音,说道:“我想拿孙怀瑜来当药人。”
药人,亦是试药之人。
最初时,青玉就曾为了炼制出能够压制公子体内毒素之药,主动去当了药人。
只不过药人与药人之间也有着很大的区别。
一个是为了压制剧毒,一个与为了炼制剧毒,两者之间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青瑶正色道:“你可别乱来,万一把孙怀瑜毒死了,势必会引起比眼下还要大的麻烦。”
别的事情不敢说,但在炼药制毒一道上,青玉有着绝对的自信。
“失魂散的炼制到了瓶颈,我也不瞒你,先前我问公子要了两个人,主要就是为了找尸体试药育毒,第一个挖的就是勇毅侯世子的坟。”
“你把勇毅侯世子的坟给挖了?”
青瑶大为震惊。
青玉神色淡淡,平静开口道:“他身上......准确的说,是他的尸体里,有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才会把他给剖了。”
青瑶微微蹙眉,询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人体解剖?”
青玉如实回答道:“早在江南道时,公子第一次提及人体解剖之法,那时我就有了兴趣。后来私下见老家伙剖过一回,起初只觉得恶心,不知为何,竟是渐渐有些痴迷,具体实操还是第一次。”
老家伙,指的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号称医术天下第一的张神医。
军医中早就有人曾提及此法,只不过被多数人抨击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从而受到抵制,不被认可和普及。
青瑶跟在公子身边的时间最久,受到的影响也最深,很快便恢复如常,想了想,说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青玉说道:“我需要你打探到孙怀瑜的行踪,然后再用你学的易容术帮我换张脸。”
青瑶无奈笑了笑,纠正道:“公子说过,那不叫易容术,而是化妆术。这个不难,只不过,听你的意思,是打算亲自出面?”
青玉点头道:“只是试药,不是下毒,中间变故太多,若是换作别人,我怕一下就把孙怀瑜给弄死了,那可真就得不偿失,还是亲自出马放心些。”
青瑶也不问具体如何安排,只问:“此事打算告知公子吗?”
青玉摇头道:“我可不打算说,你也别去说,公子已经够忙了,这点小事咱们看着处理就好。有一件事你大可放心,我可是指望着将孙怀瑜当药人用,绝不会将他弄死的。”
青瑶思虑再三,终是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会全力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