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鸿运等了四个多时辰,憋了一肚子火气权当晚膳果腹,在见到江景辰出现那一刻,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笑容。
“哎呦,我家江哥哥总算是出来了,可让人家好等,险些以为江哥哥是忘了人家,好在终是来了,也不枉人家足足等了四个多时辰。”
犹如捏着嗓子般说话之声,瞬间让众人毛骨悚然。
江景辰后退半步,满脸戒备。
青玉翻了白眼,嗤笑道:“你嗓子眼里是藏了只鸡吗?”
齐鸿运闻言,“咯咯”直笑,说道:“瞧这位妹妹长得花容月貌,本以为也该是个温和性子,没曾想说起话来竟是这般刻薄,叫人好生伤心。”
董瓒皱紧了眉头,闷声道:“要帮你松松筋骨吗?”
齐鸿运轻“咦”了一声,来回踱了几步,惊呼道:“这位大哥我瞧着有几分眼熟,想来是在哪里见过,怎的一开口就是凶话?”
江景辰狐疑道:“你小子该不会是最近迷上了南风馆吧?”
齐鸿运接连“啧啧”了几声,本着惹不起你就恶心你的念头,故作一番姿态。
轻叹道:“江哥哥是不晓得生意有多难做,那些个富商实在是难伺候,喜欢的东西竟是稀奇古怪,南风馆算个什么?不就是断袖之癖嘛!江哥哥,你可知道何为闺戏?”
闺蜜倒是知道,闺戏是个什么玩意?江景辰摇了摇头。
齐鸿运又是一声长叹,缓缓开口讲述起来:“葛家主要财路是海外舶运,当中少不得会带回一些别国女子......”
上一次葛家海船归来带回一批波斯女子,当中几名女子尤为风骚,且深谙房中秘术。
葛十三一眼相中,想方设法将其归入私房,寻了间隐秘闺房,内置一张超大床榻。
一切安排妥当,又广散宴帖,请来多位宾客,一同观看闺房中众女以角先生为伴,相互淫乐。
此乃闺戏,又称荟萃一堂。
这不就是“深度观影”?江景辰听完,大为震惊。
暗暗赞叹古人的会玩程度远超乎后世想象,同时亦是无法再直视“荟萃一堂”这四字。
齐鸿运又是一番长吁短叹,方才继续说道:“那几位波斯女子不通汉话,许是经过一番专门调教,行为极为奔放,叫喊声亦是怪腔怪调,犹如魔音绕梁,令人久久难忘。”
奔放?
叫喊声?
莫名出现的画面感是怎么回事?江景辰收敛心神,满脸严肃,开口道:“说些正事,别说这些没用的。”
齐鸿运故作夸赞,说道:“我说的这些就是正事啊!古圣人云:食色,性也,还能有比这更正之事?”
食色,性也。
仁,内也,非外也。
义,外也,非内也。
全句说的是:饮食男女,这是本性。
仁是内在的东西,不是外在的东西。
义是外在的东西,不是内在的东西。
江景辰扶额,开口道:“古圣人要是知道他说的话被你拿来用在“闺戏”之上,指定要从地下爬上来给你两个耳刮子。”
齐鸿运全然不以为意,嬉笑道:“都死了那么久的人,还能再爬上来?那我倒是真要好好见识一下,为此挨上两耳光也值。”
江景辰无力吐槽,自顾自落座,转言道:“葛家几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说起正事,齐鸿运收起玩闹的心思,将近来葛家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随后道:“葛十三是个狼崽子,心狠的想要把其他几房都给吃掉,只不过目前还没那个本事。”
就是有心无力呗!江景辰点了点头,笑问道:“有你帮他,也不行?”
齐鸿运摇头道:“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其他房后头都有人,关系硬着呢,我算个什么东西?可没那个能耐能撼动人家的靠山。”
江景辰心中了然,随口道:“他们都是哪个衙门里的官?”
齐鸿运继续摇了摇头,轻叹道:“人家的底牌,哪里能让我知道?早些就那谁来着?对了,四品右威卫中郎将,兼任市舶使那位郭衡郭大人,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不是个傻的,自个有多少斤两自个清楚的很。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短短几个字,是由一件又一件血淋淋的教训,所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他之所以怕江景辰,是因为江景辰是官,他是民。
齐鸿运不想招惹葛家其他几房,是因为知道他们后头的靠山也是官。
一边是江景辰只不过是一个人,另一边的郭衡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做人做事,孰轻孰重得分清。
齐鸿运直言不讳道:“你也别想着拿我当棒槌使,要想让我对付葛家,得先亮一亮你的底牌。否则,口空白话,我可不买账。”
江景辰轻笑道:“想看我的底牌?你也配?”
齐鸿运挺直身板,坦然道:“我是不配,但谁让你要用我?你要让我往火坑里跳,总得让我相信你有能力再救我出来吧?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好了。”
江景辰曲指轻敲,缓缓开口道:“杀了你吗?也不是不行......”
董瓒闻言,瞬间抽出藏在腰带内的软剑。
噗通。
齐鸿运立刻双膝跪地,谄笑道:“你这位大哥,也真是个急性子,倒是先听我家江哥哥把话说完。好好的,拔剑作甚?快些收起来,瞧把我给吓的,尿都快要吓出来了。弄脏了地,还得洗,多麻烦。”
青瑶、青玉先前就见识过这人不要脸的一面,当下也不觉得有什么。
董瓒却是初次经历,不由得冷哼道:“世间怎会有你这般软骨头的男人,不如死了干脆。”
这叫什么话?
天地下软骨头的人多了去了,得看对谁。
若是面对当今圣上,谁的骨头不软?
就连市井泼皮无赖都知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爷,就得给对方磕头。
齐鸿运自问好歹是个漕帮少帮主,比不上官老爷,总不能连泼皮无赖都不如吧?
“你这大哥说话可真是好......好有道理。但是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值当,就你手里这把软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用来杀我这样的人,会被鲜血污了剑刃,太糟践好东西了。”
他话说的慢,字字清晰,脸上也是极为正经模样。
每说上一句话,膝盖就往后挪动几分。
话说完,也将脖颈从剑下移了出来。
江景辰示意董瓒收回软剑,回过头来瞥了齐鸿运一眼,淡淡开口道:“收起你那副无赖模样,我只问你一句:听话,还是不听话?”
齐鸿运面露犹豫。
听话,往后有可能会死。
不听话,眼下就可能会死。
这是让人选吗?根本就没得选。
但凡不是个傻子,都知道一个道理:苟活至少还能活,能多苟一时就得多苟一时。
“江大哥,你就是我亲大哥,你的话我当然得听,必须得听,谁不让我听,我跟谁急。”
这话说的,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董瓒实在想不通,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
大不了就是已死罢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青玉凉凉开口道:“先前不是喊爷爷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辈分就降了这么多?”
齐鸿运苦着脸,委屈道:“不是说不让喊爷爷吗?现在又让喊了?”
青玉顿时感到一阵无语,也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位漕帮少帮主的过人之处:可真是相当的不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