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我们来了!”
隔着老远,百姓们便开始呼喊。
人人手里都拿着自家的农具,个个脸上都挂着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他们听说从京城里来的钦差大人为了百姓,不顾生命安危亲自上阵修堤,感动之余,亦是有几分羞愧。
于是一家带一户,尽己所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看到衣裳湿透、满身泥泞的钦差大人时,百姓们纷纷泪目,饱含歉意道:“江大人,草民来迟,让大人受苦了......”
“大人高义,草民佩服......”
“大人,我们跟您一起,修筑堤坝,保卫家园......”
“大人,您歇一歇,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虽迟,但到,如此足矣!
江景辰看到赶来的百姓时方才松了一口气,暗自在心中感慨道:缝补人间之人又多了一些,这样很好。
百姓或许无知,但绝对不无能。
有了足够的人力,进度提升飞快,赶在天黑之前,堤坝便已经加高了三尺。
回到官邸时,江景辰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青玉拿来干净的衣裳,催促着公子前去换洗,随后又找来药材熬制汤药。
大雨依旧还在下,好在比起最初的雨势有所减小。
江景辰换洗之后喝了汤药,将青玉和万金全都打发去洗漱,没等屁股坐热,李守拙便赶了过来。
“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本王看在眼里,深受感动。”李守拙言语诚恳,眼眶微红。
江景辰面色略显古怪,出声道:“王爷,咱们之间,似乎......不适合这样煽情吧?”
李守拙板着脸道:“你这般促狭,难不成以为本王是在做样子吗?”
江景辰点头道:“下官的确是这么认为。”
李守拙一窒,笑骂道:“你这人,还能不能有点良心?本王对你可谓是掏心掏肺,无比真诚。”
江景辰不置可否,转问道:“王爷这么急着来找下官,不会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吧?”
碰上这种软硬不吃的人,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思量之余,李守拙回应道:“本王来,是想告诉你,今日之事本王已经安排人传开了。”
江景辰愣了一愣,追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李守拙含笑道:“现阶段声望于本王无益,可对你却有益得很,因此本王便做来个顺水人情,你也不用太过感谢。”
这可真是......谢谢你全家啊!江景辰僵笑道:“王爷,您这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李守拙回答道:“你不是想进吏部吗?打铁还需自身硬,有了坊间的声望,本王也好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
只是如此?
会有这么好心?
江景辰脑海中多出一连串的问号,沉吟片刻,开口道:“您该不会是想着替下官美言几句,就能够让下官调任吏部吧?”
李守拙似笑非笑,询问道:“你这是在试探本王?”
一个皇子,从小便懂得韬光养晦,究竟是天生聪慧,还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江景辰较为倾向后者,认为定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李守拙。
那个人有可能是从小教导皇子的老师,也有可能另有其人。
简而言之,李守拙背后有人,而且那个人身份不低。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无论是对敌人还是盟友都应该如此。
“王爷说笑了,下官不敢试探王爷。”
“便是试探也不要紧。”
“那......”
“你只管试探便是,本王不说,你又能如何?”
“......”
江景辰调整好心态,正色道:“王爷可知唯有以诚相待,方可赢得人心。。”
李守拙笑而不语。
江景辰眼见套路失败,心思急转,紧跟着询问道:“王爷需要下官做什么?”
李守拙回应道:“封王开府之后,老三是第一个领实职,参与朝政的幌子,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江景辰如实回答道:“下官不知。”
李守拙眸光渐冷,沉声道:“因为他是中宫嫡出,身后不光站着皇后,还有瞿家。”
中宫皇后也就罢了,瞿家的话......江景辰疑惑道:“据下官所知,瞿家在朝堂为官之人,并无实权之位,何来这么大的影响?”
李守拙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缓缓开口道:“瞿家本家之人的确是如你所说,但你忽略了姻亲。”
联姻自古就是壮大家族势力方式的一种,朝堂上许多官员七拐八绕,都能攀上一层姻亲的关系,但李守拙所说的显然不是这一种。
江景辰忽然间来了兴趣,拱手道:“还请王爷赐教。”
李守拙冷冷一笑,出声询问道:“你可知道大周兵力最强的是哪三军?”
江景辰回应道:“自然是黑甲、安西、镇北三军。”
李守拙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瞿家与安西军主帅乃是是姻亲。”
安西军主帅,护国大将军,赵浦程。
手握十万兵权的三朝元老,居然跟瞿家还有着这么一层关系?
江景辰先前的那段时间,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对付威远侯府上,完全忽略了无关紧要之人,更不会去在意各家之间的姻亲关系。
乍听之下,颇感震撼。
“敢问王爷,瞿家与赵家是怎样的姻亲?”
“赵大将军次子,乃是中宫皇后的嫡亲妹婿。”
“也就是说,赵家二爷是三皇......是安王的嫡亲姨父?”
“是。”
李守拙只说了一个字,却带着深深的无奈,满满的苦涩。
原来是这样!江景辰渐渐有些明白。
难怪需要韬光养晦,难怪要装傻充愣,难怪要忍气吞声......
李谨言乃是中宫嫡出,又有边关大将的嫡亲姨夫压阵,李守拙根本不敢太露锋芒。
“当初也正是有着这层关系,皇后才会是皇后,否则......”李守拙没有将话说完。
不是不能说,而是说多了也毫无意义。
皇家之中没有亲情,更不会有爱情,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利益的交换。
瞿家两位嫡女,一个嫁进了后宫,一个嫁去了军营,只此两女,便为瞿家换来了泼天的富贵。
能谋算到这一步,瞿家那位已故老太爷当真是厉害无比!
江景辰心中暗自佩服之余,亦是替李守拙这位纯王感到些许悲催。
兵权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手握如此大牌的李谨言,只要走的小心,不犯什么大错误,凭借中宫嫡出的身份,一只脚已经踏在储君之位上。
相比之下,李守拙聪明是聪明,可惜手里没有好牌,不是说绝对没有机会,只是在对手不犯错的情况下,想赢下这一局,很难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