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李守拙哑然失笑。
天下间敢如此理直气壮、明目张胆向一位王爷讨要好处的官员,古往今来,江景辰还是第一个!
越是接触,越是发现此子身上有着不寻同于常人的气质。
“你倒是说说看,想要从本王手里讨要什么好处?”
江景辰纠正道:“王爷说错了,下官不是在讨要,而是利益互换。”
李守拙饶有兴趣追问道:“有什么区别?”
江景辰正色道:“讨要是王爷给什么,下官便要什么,互换则不然,下官有自主选择换与不换的权利。”
“你与本王谈权利?”
李守拙笑了笑,紧跟着说道:“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江景辰淡淡回应道:“若是没有,王爷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淮南道寻下官?”
李守拙收敛神色,询问道:“你想要什么?”
江景辰直言道:“下官想要进吏部。”
六部当中,吏部乃是最为重要的一个部门,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
主要体现在对官员的管理上,通过选拔合适的人才来管理国家事务,确保朝廷的高效运转。
此外,吏部还负责监督各级官员的行为,防止腐败现象的发生。
简单来说,就是掌握着绝大多数官员选拔、考核、升迁、罢黜的命脉。
也正是因此,吏部可以说是在六部中实权最大的部门。
反观工部,除了能够捞油水之外,权利小的可怜。
江景辰最不缺的就是油水,最缺的是人脉。
只要进入吏部,哪怕是平调,也能够利用职权开拓独属于自己的人脉,为往后的“江党”打下坚实的基础。
李守拙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无奈,反问道:“你觉得本王有能耐让你进入吏部?”
朝廷之上,有些话得由别人去说。
就好比江景辰不能自己跑到圣上跟前去说:圣上,微臣有大才,适合去吏部任职,您调微臣过去吧。
他的根基实在太浅,无论是孙敬远还是马季安,都不可能真心为他说话。
除他们二人之外,孟维桢不顶用,陶宏广不适合,魏秉文连个官身都没有。
后宫不得干预前朝之事,皇太后和孟淑妃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上忙。
不是觉得李守拙能有这样的能耐,而是在“半坦白局”之后,形成了一个可以相互利用的微妙关系。
现如今的局面,需要面对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当今朝堂之上,无他可用之人。
江景辰收敛心思,含笑回应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李守拙挑眉道:“也就是说,本王帮你进吏部,你便愿归顺本王麾下?”
江景辰不再模棱两可,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只要王爷帮下官进吏部,下官便投入王爷麾下。”
李守拙不置可否,转言道:“当官都想上爬,可你才刚升迁水部司郎中,就有想着调任吏部......为何这般心急?”
江景辰稍稍酝酿情绪,回答道:“此次淮南道之行,下官感触良多,百姓深受淮水之害,归根结底症在官员,因此下官想进吏部,肃清贪官、庸官、昏官,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如此义愤填膺之语并未让李守拙动容,反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本王从懂事起,便开始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你猜,本王信是不信?”
言外之意无异于是在说: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跟我玩什么聊斋?
看着李守拙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江景辰心中莫名觉得有些许尴尬。
果然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不好忽悠!
圣上心怀天下,皇子心中就只有那个位子。
不能共情,嘴皮子说破了也没用。
李守拙未等到回应,倒也不着急追问,转言道:“淮南道阴云笼罩,江郎中既有心,不妨先从此地开始,如何?”
天空上的乌云日渐厚重,想来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
回程的路上。
青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子,真要投靠纯王吗?”
江景辰倚着车窗,看着冷清的街道,缓缓开口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倘若是有利之事,又有何不可呢?”
良坪县放粮之后的第二次,淮南道各州县先后收到了朝廷的公文。
其中意味,不禁让人深思。
江景辰在官邸内待了一整天,随后主动找到李守拙,商议了数个时差,之后搭乘同一辆马车去到了淄乌县。
当地县令长得肥头大耳肚满肠肥,不知贪了多少油水才吃成这副模样。
在得知治水钦差与王爷前来,第一件事便是哭穷。
淄乌县令开口便说着当地百姓受灾之后,日子是如何如何的苦,自己救灾时又如何如何艰难,最后更是表示要写折子上报朝廷请求拨下赈灾款。
河道疏通之后淮水退去,但是汛期还未结束。
淄乌县其他官员也纷纷请命效力,各个都是抢着出风头,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眼看大雨将至,没有一个官员前去巡视河渠。
丝毫不考虑河堤溃决会祸及多少百姓,嘴里三句离不开赈灾钱粮。
江景辰越听越觉得来气,冷冷打断道:“去将历年治水明细拿来,本官要查看。”
想查账?
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查出个什么来?
淄乌县令不慌不忙询问道:“不知大人是要查去年、还是前年、又或者是大前年?”
.江景辰淡淡道:“从你上任至今,都要查。”
淄乌县令脸上一僵硬,干笑道:“这可就多了,大人确定全都要查吗?”
江景辰沉声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拿就拿,听不懂人话吗?”
淄乌县令赶忙赔笑道:“是下官失言,还请大人恕罪。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命人前去整理。”
治水明细之多,一个多时辰都还没完全整理出一半。
江景辰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本意也并非是全都要逐一查看,装模作样一番之后,随手抽出一本,翻开看了几页,指着一处,沉声道:“这里有问题。”
淄乌县令对自己错的事情有着十分的信心,当即开口道:“不可能有问题,下官自上任之后便是兢兢业业,对待......”
江景辰不等对方说完,当即大喝道:“来人,将他拿下,暂押大牢,待本官细查之后再审。”
淄乌县令所做的明细没有任何问题,但江景辰手里拿着的却不是淄乌县令所做,而是李守拙命人提前准备好有漏洞的明细。
随后更是以此为由头,牵扯出十多位官吏衙役。
依着李守拙的意思,统统关押进了大牢,之后又将“罪证”交到本州刺史手里,借用刺史之手,直接判了连同淄乌县令在内十多位官吏的命。
事后,江景辰疑惑道:“王爷带着下官跑这么一趟,就只是为了一个县令,未免也有些小题大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