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主要的营生是船坞与水上航线,江景辰对船坞没兴趣,要的就是夺走往来京城的水上航线。
只要掌握了关键的水路,进可攻退可守,之后的谋划中将再多一份保障。
大周朝的商战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就是简单粗暴的以权势压人。
士农工商是无法跨越的阶级制度,再有钱也得看别人的脸上行事,如今市舶司众多官员投诚,许多事情一句话过去就能解决。
江景辰大袖一挥,与青瑶交待道:“你辛苦些,策划一场收购葛家的行动计划,船坞可以不要,往返京城的水路线必须拿下。”
青瑶抿嘴一笑:“公子确定是收购,而不是吞并吗?”
江景辰开怀大笑,直言道:“知我者,青瑶也。”
齐鸿运不懂什么是收购,对吞并一词却是能够理解,心中不禁想道:看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为了生意,这么大的野心,该不会是要攻打京城吧?
江景辰注意到了齐鸿运神情的变化,出言提醒道:“齐家能够跨越阶级,只因你爹跟对了人,他做事我放心,希望你也别让我失望。”
青瑶亦是开口道:“公子曾说过: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相信你的前途不会比你爹差。”
不比爹差?
那就是也会当官,且是在从九品之上?
正九品,还是八品?
漕帮能赚钱,赚不少的钱,可没有身份,没有地位。
高兴了人家喊你一声少帮主,不高兴了喊你一声臭苦力。
话说的很难听,可人家一点没说错,漕帮就是一群靠卖力气活吃饭的穷苦百姓。
但凡男儿哪个不想出人头地?
哪个不想往高处爬?
齐鸿运只要一想到当官,浑身的骨头的轻了几两,当即郑重表示:“有其爷必有其孙,爷爷放心,孙子一定不会让爷爷失望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有奶便是娘。
只要能当官,别说喊爷爷,就是喊祖宗都行。
为了光明的前途,每天三炷香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也心甘情愿。
江景辰会心一笑,他看到了齐鸿运眼中的精光,那是人性的贪婪。
是本性,同样也是一种动力。
越贪婪的人越能干出大事,好坏不去说,关键是这样的人能用。
江彦钧被降级夺职的第三天,圣上下旨提升刑部侍郎为刑部尚书,事先没有透露任何风声。
江景辰立刻就猜测到,定是圣上在政事堂与几位相爷商议后的结果。
也就是说不仅圣上放弃了江彦钧,就连站在江彦钧身后的那位相爷也是如此。
坊间曾经盛传的江半相成了一个被舍弃的棋子,他的位置则由曾经的下属担任。
有不少人唏嘘:当年的从龙之臣,竟是沦落到这样的地方,真是可悲。
也有一些人感叹:江彦钧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传开的“半相”之称,近年来私底下太过活跃,早就已经触及了圣上的底线,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归根结底就只有五个字:伴君如伴虎。
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句话,但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
刑部侍郎升任刑部尚书的当天,穆大管家就传来了消息:侯爷将整座书房都给砸了,更是与老夫人大吵了一架,直将老夫人气昏过去。
直到夜里接见了一位神秘客人,侯爷的脸色才有所缓和,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江景辰得知后毫不在意,想也知道会那位相爷的安抚之举,无非就是说些“韬光养晦以待时机”之类的话,再顺手画个大饼什么的。
夺职留用,而不是夺职不用。
一字之差便如同浮木一般,江彦钧这个落水之人定会死命抱紧。
江景辰冷哼一声,吩咐道:“让人把江彦钧气昏嫡母的事情传出去。”
青玉疑惑道:“这要是传出去,那老太婆可不就好过了吗?”
江景辰开口道:“江彦钧会去气那老太婆,就说明他的心中还有情分在,老太婆昏过去多半是为博取同情使的苦肉计。指望着把气全都撒完,母子就能重修于好?我可不能让她如愿。”
只要事情传开,就会成为一根扎进江彦钧心里,且难以拔掉的刺。
坊间只会关心江彦钧气昏了嫡母,不会去关心他因为什么才把嫡母气昏。
而江彦钧自己也不可能开口出解释,因为即便说了也不会得到理解。
这份苦果,他不想吞也得吞。
万金感慨道:“还好公子占据了大义,否则坊间的指责和议论之上怕也不会少。”
谁都知道江景辰私下面圣时弹劾了生父,如此忤逆不孝的举动,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认同,只不过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他做的并不对罢了。
天地君亲师,君永远在亲之前。
这个顺序是不能够乱的,谁乱谁死。
坊间即便有人私下议论,也多是在说:“江彦钧错就错在太信任长子”。
江景辰得知后,对这样的说话嗤之以鼻。
信任?
哪里来的信任?从来都没有过。
有的只不过是盲目的自信、以及极度的轻视罢了。
将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江景辰下了两封请帖,分别邀请了魏秉文和孟维桢。
百乐门,三楼雅阁。
孟维桢刚一进门,便开始抱怨:“上次我帮你的忙,说好帮我说话的,怎么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江景辰心中清楚这是在说吴王那件事,当即应声道:“我敢发誓,绝对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了,至于圣上为何没有表示......”
他顿了顿,指着自己,长叹道:“你看我,有什么变化吗?”
孟维桢当真上下打量了一番,犹豫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变得更好看了吧?”
一旁的魏秉文喷出一口茶水,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他分明是在说圣上对他的奖赏,你偏扯到样貌上,在大理寺待了这么久,你咋就没点进步呢?”
孟维桢骂了句“滚”,回过头来说道:“圣上赏给你什么了?拿出来我瞧瞧。”
江景辰:......
得亏是有个好姐姐,不然就这脑子,刚上任就得被撸下来。
“我想说的是圣上没有赏赐,什么都没有,一文钱都没有。”
“你又不缺钱,要那玩意干什么?”
孟维桢很是诚实,就差没掰着指头算对方有多少家底。
江景辰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言道:“我虽当上监察御史不久,可也替圣上办了不少差事,结果呢?啥也没有,相比之下,你就知足吧。”
孟维桢自顾自落座,接过魏秉文递过来的一杯香茗,抿了一小口,放下茶杯,疑惑道:“我跟他说的,好像不是一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