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之所以能够成为京城最有名出酒楼之一,不仅仅是因为酒菜,还因为在醉仙楼里请了教坊司的乐女。
说是乐女,其实就是官妓。
教坊司受礼部管辖,开国之初原是培养宫廷乐女舞师之地,而后逐渐演变成罪臣之女的流放之地。
那些女子原本就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家族获罪后没入教坊司成了官妓,整日学习舞乐音律等供人观赏的手段。
醉仙楼走通了关系,花了大价钱才租来了七名教坊司的乐女,时常有贵客招之陪伴,或是听曲赏舞,又或陪酒玩乐。
其中一名叫秀珠的乐女颇得江景昭的欢心,每每来到醉仙楼必会寻她作伴。
只不过今天慢了一步,江景昭寻她时,却被告知秀珠姑娘已接了另一名恩客的赏。
国子学的同窗笑言:“没有佳人在怀,景昭兄怕是喝琼浆玉液都会觉得寡淡无味。”
江景昭觉得丢了颜面,当即责问道:“本世子分明给足了这个月的钱,你们为何还让秀珠姑娘另陪他客?”
在这醉仙楼里,贵公子出钱包一个乐女这种事情很常见,可被包下的乐女另外接客就少有了。
醉仙楼的小肆处理不了这样的事情,着急忙慌的将掌柜的喊来。
掌柜的一来就先躬身行了一礼:“江世子,真是对不住,那位客人出手实在大方,秀珠姑娘也没拒绝,另有两位乐女还歇着呢,要不您?”
随行的另一名同窗问道:“是哪家少爷把人叫去了?你说说,看我们几个认识。”
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少爷公子就那么些个,与他们大多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说有多深的交情,却也都彼此能认得了脸。
江景昭放缓了语气,点头道:“你带我们过去,若是熟识便凑一桌。”
掌柜的为难道:“那位客人虽穿着富贵,却不似京中人士,几位少爷怕是不认识。”
不是京中人士?
京城以外再尊贵的客人,到了这天子脚下也尊贵不到哪里去。
江景昭一挑眉,沉声道:“那就更得去认识认识了。”
也不顾掌柜的意愿,强逼着让其带路去了秀珠所在的雅间。
推开门,尚未开口,就听一声大喝:“哪里来的小白脸,敢来打搅本大爷的雅兴。”
江景昭刚踏进雅间,就见一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正一手捏着秀珠那双细白娇嫩的手腕,许是用了些力气,使得秀珠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另外一位长相清秀的公子哥淡定而坐,视线停留在秀珠的胸脯上,好似在欣赏她挣扎时不经意间露出的春光。
“江世子,求您帮帮我。”
佳人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江景昭心中莫名一痛,上前呵斥道:“哪里来的狂徒,还不快快松手。”
五大三粗的汉子恍若未闻,手上用力猛的一拉,将秀珠带入怀中,恶狠狠的骂道:“一个妓女,还装什么清高,给脸不要脸的贱货。”
清秀公子将目光转向闯进雅间的三人,微微一笑:“看够了吧?三位若是无事,还请不要打扰我们兄弟寻欢作乐。”
秀珠挣扎着叫喊道:“江世子,我不愿意伺候他们,求你救救我。”
“嘿,老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当了妓女还有选客人的权力,真当老子的钱是白给你的吗?”
汉子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秀珠的脸上,白嫩的肌肤顿时红肿。
江景昭捏紧双拳,强忍心中翻涌的怒气,冷静开口道:“你给了多少钱,本世子加倍还给你就是,立刻放了秀珠姑娘。”
清秀公子暗暗瞧了一眼墙壁,他知道主子就在隔壁雅间里听着,当下也不多让费时间,朝汉子递去一个眼神。
汉子明悟,立刻暴喝道:“滚,老子给了钱,就要玩这小贱货,你个小白脸哪凉快哪呆着去。别碍着你爷爷玩女人。”
“直娘贼的,也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少爷们都是谁,不识抬举的货色,找打。”
江景昭沉得住气,他身边的两名同窗却是忍不下去了。
国子学日常也有教授拳脚骑射,不说是多高深的武学,却也不是一般的花架子。
二人自持学有所成,一左一右冲上前,奋力打出一拳。
汉子一手搂着秀珠,身子微微侧步,轻而易举的避开两人的攻击。
“找死!”
只听一声大喝,好似晴天霹雳一般。
汉子身材魁伟,比两位公子哥足足高了一个头,他只用了一拳一掌,就将两个冒头的公子哥打翻在地。
“他奶奶的,好好的小白脸不当,偏要学人家出头,当你爷爷是吃素的啊。”
汉子随手将怀中的女人推向一旁,一个跨步上前抓住江景昭的衣领,猛地将其提起来甩到地上。
没等惨叫声传出,汉子阴阴一笑,抬脚就朝江景昭的胯下踏去。
似有似无的碎裂之声在众人耳畔响起,紧跟着就是震耳欲聋的惨叫传遍整座醉仙楼。
汉子嘿嘿一笑:“我是听到碎了的声音,你呢?”
清秀公子摸了摸下巴,慎重道:“该是有两声才对。”
汉子一愣:“两声?”
清秀公子极其肯定的点头:“得有两声。”
汉子恍然大悟,再次抬脚朝着江景昭的胯下狠狠补上一脚。
“咦,该不会是踩死了吧?”
“不会,只是昏过去了而已,走吧。”
二人相视一笑,双双从窗户跃了出去。
“来人......快来人啊......”
直到人走之后,两名国子学的同窗才爬起身,急匆匆的跑出雅间,大喊大叫的让人守在门口的小厮前去请大夫。
江景辰闻声而动,丝毫不去顾忌这个时候该不该出现在场,扭头就进了隔壁的雅间。
只见雅间内江景昭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江景辰心中暗爽的同时,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装作一副惊慌之色:“四弟?是你吗?我的好四弟,你这是怎么了?”
青玉暗自扶额,实在不理解公子为何会有这般恶趣味。
两名同窗愣愣的问道:“你是景昭的兄长?他被歹人所害受了伤,你快去禀告侯爷吧。”
江景辰抓着他的手臂,急急问道:“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那名同窗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伤了子孙根,得赶紧送去就医才行,晚了怕是......”
江景辰火急火燎的冲到窗户边上,冲着楼底下大喊:“本公子出一贯钱,请几个人去威远侯府和刑部传话,就说威远候世子被人废了子孙根。”
一贯钱对于醉仙楼的客人根本不算什么,可对醉仙楼外的路人商贩却十分有诱惑力。
只这一句话,立刻就得到了好几名路人的响应。
“公子放心,我定将话带到,您可得将赏钱准备好咯。”
江景辰含笑应承,再度招手高喊:“再去几人到京兆府报个官,本公子同样也给钱,一人一贯。”
小郑氏此前给每一名佃户一人十贯钱,让他们造谣公子仗势欺人。
如今公子只用一人一贯,就把江景昭被废了子孙根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青玉心中不禁感叹道:“相比之下,还是公子会做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