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领命出府,转了两条街将跟踪监视的人甩掉,辗转到了一家不起眼的纸扎铺。
店主三十来岁,姓苗,家中行三,样貌平平,属于扔到人群中,眨眼就能寻不见的类型。
万金将公子的命令传达给苗老三,并嘱咐道:“管好底下的人,别做多余的事情,若是办砸了就都回江南去。”
“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不可能砸得了,金老大放心吧。”苗老三憨憨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江湖不止打打杀杀,江湖还有坑蒙拐骗。
他本就是其中翘楚,当年靠着一个脑袋一张嘴,愣是把半个江南道的绿林人士都给忽悠去挖了粪坑。
也就是得了公子的庇佑,躲到了京城里来,才能这么多年不被人砍死。
万金也不多话,交代完事情就打算离开,临走时看了一眼满铺子的纸扎,很是嫌弃的说了句:“下次传消息别用你店里的纸。”
他倒不是怕碰给死人用的纸,只是单纯不喜欢,花花绿绿的,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
纸扎铺里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伙计,唤作小鸠,除了年轻之外,样貌同样平平无奇。
“师父,这趟活交给我来干吧。”
“你来?”
苗三很是意外,徒弟跟了他五年,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揽活。
“那你倒是先说说,准备怎么干?”
“我年纪小,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先制造机会结交认识,然后再设计让他醉酒杀人。”
小鸠三言两语道明心中所想,说到杀人时面不改色,仿若讲的是杀鸡杀鸭一般。
苗老三沉吟片刻,对于徒弟的想法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别把自个扯进去,替死的不许找良家子。”
“得嘞,师父您就瞧好吧。”
京城里,早就该死的混子泼皮多的是,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找到,小鸠放下手里的活,兴冲冲跑了出去。
人长大了,懂事了,心思也就变多了。
苗老三没想多久就想明白了,徒弟这是想要借此机会好好表现给公子看,以此来争取一个机会。
想在公子面前露脸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能有本事被瞧中的寥寥无几。
徒弟想往上爬,他这个当师父的,没道理也没有理由不搭梯子,至于爬不爬得上去,那又是另说了。
万金回府时,照旧买了一些酒菜带回房里,这事倒没有瞒着寿安堂那边。
吴老夫人知道以后,当着孙儿的面,说了句:“入口的东西,还是得自己人准备才好。”
江景辰笑着应是,随后便问起关于那两间铺子的事情。
吴老夫人道:“殿下的意思是,你若想要那两间铺子,就得亲自去大长公主府去讨要。”
崇宁大长公主府建在皇城外南面偏西的太平坊,距离和善坊那两间铺子也就一盏茶的车程。
那两间相连的铺面,一间开的是香粉铺,另一间开了布庄。
崇宁大长公主那等身份,生活用度都是宫里御制,用不到铺子里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去在意。
两间可有可无的铺面而已,祖母昨日下午亲自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按理说是能够要来才对。
江景辰细心的发现祖母脸上闪过一缕异色,不禁狐疑道:“您这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吴老夫人瞪了孙儿一眼,嗔怪道:“祖母能有什么歪主意,不过是殿下思念,邀你过府一趟。”
十年不见,有此一说也合乎情理,江景辰按下心中怀疑,开口道:“沅朗明日设宴,孙儿已经答应好要去,您看后日成吗?”
吴老夫人点点头:“那祖母便去帖,定了后日辰时拜府。”
辰时拜府,就意味着卯时得起,那时天才刚亮啊!又不是名字里带个辰字,就得要辰时起床。
江景辰暗暗叫苦,商量道:“那也太早了,还是改午时吧,过府要了铺子,蹭顿饭就回。”
“不行,京城再纨绔的子弟,也没有一个睡到日晒三竿才起的,偏你比纨绔还纨绔。”
吴老夫人断然否认,同时接着说道:“如今你也大了,不能再像幼时那般纵着你,往后也不需你寅时来寿安堂请安,容你睡到卯时起身。”
本来就清淡的饭菜更加没味道了!江景辰闷闷不乐的用完晚膳,陪着祖母到留春园逛了一圈,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返回。
寿安堂外廊,两盏灯笼由远至近,威远侯带着小郑氏一同前来请安。
这可是难得的很,吴老夫人奇道:“你们夫妻二人同来,是为了棋儿的事?”
威远侯扶着母亲进了堂屋,坐上塌,拿过一旁的躺着盖在母亲的膝盖上。
“棋儿方才来寻我,说是胡国公世子设宴为晨儿接风洗尘,也邀了棋儿同去……母亲觉得可妥?”
听着像是在问赴宴,实则问的是今日上午妙音寺相看的结果。
若是相中,接下去便是等对方请来媒人上门说亲,自然不同之前,那晚间再去赴宴便是不妥。
吴老夫人也不隐瞒,直言道:“棋姐儿今日失礼了,丢了威远侯府的颜面,近来就留在府中学学规矩,不要外出了。”
小郑氏来时早已想了无数次,知道无论如何躲不过这一遭,坦然承认道:“都怪儿媳未将棋儿教好,劳累母亲费心了。”
只要她愿意,面上就能做的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错处。
威远侯对于能否与胡国公府结亲一点都不强求,过问相看结果也只是出于父亲的责任。
也不问具体情况,只说:“母亲若是不嫌棋儿笨拙,可使她来寿安堂跟着朱嬷嬷学学规矩。”
这是来时夫妻俩便商量好的,朱嬷嬷年轻时曾在宫里当差,样样规矩最是得体。
若非是母亲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威远侯早就请了来教府里小姐们规矩。
先前听妻子那么一说,也觉得将女儿送来寿安堂是个不错的办法,这才会在请安之后提出来。
一旁冷眼旁观的江景辰嗤笑道:“早不学晩不学,偏偏这个时候……这是真要来学规矩,还是来跟我争宠呢?”
十年的时间,真想学的话,什么规矩也该学全了,如今再提,摆明了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江景辰没想到的是,到目前为止江景昭也没个动静,反倒是小郑氏着急忙慌的把江棋韵给推了出来。
她这是想用后宅的手段,来对付他这位威远侯嫡长子?这种行为……未免有些太过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