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将玥发誓，自己真没想过对怀清哥哥抱有什么非分之想，就连在母妃催婚逼她选驸马的时候都没想过——直到苏梨姐姐随口一句：“我哥哥好像就这样。”
就是那一刻之后，宋将玥就惊恐地发现，此后每次想到要选个什么样的驸马时，她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就是楚怀清，母妃每每拿着新的图册进来时，她也能立刻挑出那些公子比不上怀清哥哥的地方。
母妃不再拿新的图册过来了。
宋将玥心情更复杂了，连武也不怎么想练了，成天就待在宫里看书写字。
桌上就摆着之前同怀清哥哥来往的信件，没有别的内容，就是两人同步信息，询问苏梨何时回宫的事情。
之前不曾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宋将玥默默地将那一摞信仔细小心地收好了。
当然，宋将玥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
她可是宋将玥，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比起这个，她这段时间更担心的是苏梨姐姐的事情。
苏梨姐姐她不记得大家了……唉，准确地说，苏梨姐姐现在好像忘记了自己从过军的事情，不单单是她和大皇兄，连提起林当归和崔浩她都没有印象，舅舅和单六他们也去看过苏梨姐姐，苏梨姐姐通通摇头。
大家心里都很难过。
宋将玥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虽然现在的苏梨姐姐也很可爱，她们在宫里相处了几天，又重新成为了关系要好的朋友。
但是在看到大皇兄的反应时，联想到过往种种，她还是直觉不对。
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宋将玥决定等宋将离忙完这一阵回宫了，找个机会问清楚！
等了许久……人没等回来，倒是等到了一旨赐婚。
“啥？”宋将玥一脸懵逼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宣读圣旨的公公，“是不是搞错了？”
公公满脸笑意，“长公主说笑了，这可是圣旨，哪有搞错的时候，快接旨吧，咱家也好回去复命呐。”
宋将玥硬着头皮接了。
公公离开后，严太妃立刻就到了。
进殿就看到宋将玥坐在地上瞪着那圣旨看，她不免觉得好笑。
“还能看出一朵花来不成？”严太妃将人拉起来，打趣道：“高兴傻了不是？”
宋将玥震惊地看着严太妃：“母妃，这赐婚不会是你去求的皇兄吧？”
严太妃看她：“你不乐意？”
“不是我乐不乐意的问题……这、这是不是……”宋将玥没由来地觉得心慌，“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严太妃淡定地放下茶杯，从她手中接过圣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沉吟道：“是有些着急了，我是同国主说尽快，但没想到国主会定得这么快。”
距离出嫁到庆楚去竟然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这哪是有些着急啊！这是非常着急啊！皇兄人都没回皇宫，这圣旨怎么就到我宫里了？”宋将玥人傻了。
严太妃说：“国主今晚刚回宫。”
宋将玥便立刻抄起圣旨去找了宋将离。
但宋将离太忙了。
不仅仅是今天，他登基快两年了，每一天都很忙。
宋将玥到御书房的时候，宋将离还在看奏折，小太监来通报时，宋将离并不意外。
“让长公主进来。”
“是。”
没一会儿，宋将玥拿着圣旨，进来就看到宋将离正在批阅，视线落在宋将离头顶上的几根白发，她又是一顿。
“是将玥啊。”宋将离示意她坐下，御书房没有其他宫人，宋将离很随和地开口：“是来问圣旨的事情吧。”
宋将玥点头，“皇兄，你收回成命吧，这赐婚也太突然了……”
宋将离放下笔看着她，挑眉问：“怎么会突然？太妃娘娘研究了大半年了，怀清是个不错的人。”
宋将玥：“……”
宋将离又问她：“莫不是你有别的心上人？”
宋将玥下意识地摇头，随后又反应过来这问话……啥意思？什么叫别的心上人？她何时承认了自己现在有心上人啊！
宋将玥瞪圆了眼睛看着给自己下套的皇兄。
宋将离脸上难得露出了些笑，“既然你喜欢，那这婚就没赐错。”
“皇兄！怎么能这样想呢……”宋将玥觉得无奈，“这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朕知道了。”宋将离看着她，“原来是担心怀清那边啊。”
宋将玥忽然说不出话来，拿着圣旨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放心。”宋将离不多说，“朕同怀清说过此事，他比你先知道赐婚的事情。”
宋将玥一愣：“……真的吗？”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她问得有多小心翼翼。
“嗯，你放心出嫁便是。”
宋将玥垂眸看着手中的圣旨。
半晌后，她才应下。
“我知道了。”
宋将玥鼓足了勇气才拿着圣旨从御书房离开，临走前倒是想起来对宋将离道：“皇兄，注意身体。”
明明才过去两年，宋将离的身体状态却有明显的下降。
闻言，宋将离只是浅笑。
**
三月后，宋将玥出嫁到了庆楚瑞王府。
成亲当日，她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出发前一晚宋将离回答她的那些话。
——“苏梨姐姐是不是早就死了？”
——“苏梨姐姐是不是在皇兄登基那一日就死了？”
——“你知道些什么？”
——“苏梨姐姐跟我们不一样的……”
——“嗯。”
——“但谁跟你说她死了？”
——“苏梨姐姐没死！”
——“分内之事，我现在忙些，你以后也会轻松些。”
宋将玥直觉，皇兄和苏梨姐姐一定都瞒了她什么事情！
一直到流程走完，宋将玥都还想着等会儿要找个机会去见见苏梨姐姐……人被按在喜床上时候，宋将玥才回过神来。
大红盖头被冷不丁地挑开，入目的是楚怀清俊秀温润的脸。
宋将玥吓了一跳。
楚怀清有些无奈，也没急着去倒酒，只是坐在她旁边幽幽地瞧了她许久。
宋将玥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脸颊和耳尖都染上绯红，她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挪了挪，见楚怀清迟迟不移开视线，宋将玥又试探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怀、怀清哥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一边说着，宋将玥被自己脸颊的温度所震惊。
“没有。”楚怀清回答她，“就是有些好奇，公主在想什么？”
宋将玥有些懵：“啊？”
楚怀清替她拆了最重的那顶冠，随口道：“好奇是什么东西让公主在成亲当日魂不守舍的。”
若不是他一路扶着，今日宋将玥不知道要摔多少跤。
宋将玥顿觉尴尬，主要是今天还在府上见到苏梨了，所以就控制不住地想着了。
此刻头冠被拆开，宋将玥顿时轻松了不少，浅浅呼出口气，抬眼看到楚怀清走到了桌边倒酒。
啊，对，这是新婚夜，现在该喝合卺酒了，宋将玥连忙跟着走到了桌边。
楚怀清倒好酒，微微垂眸便看到她满是认真地盯着酒杯……眼神里带着不合时宜的坚定。
好像要完成什么使命似的。
楚怀清：“……”
“怀清哥哥。”宋将玥出声提醒，“酒快溢出来了。”
“……”楚怀清回神，停下倒酒的动作，将略少的那杯酒递给她。
宋将玥接过酒，试探地弯了弯手臂想要挽上楚怀清胳膊。
但生疏动作磕磕碰碰，两人之间还有些距离。
眼看着宋将玥已经抿着唇打算踮脚了，楚怀清端着酒杯朝她走近半步。
宋将玥一愣，抬眼就看到楚怀清朝她微微弯腰，主动勾过了她端着酒的手。
他也正好看过来。
宋将玥连忙低头喝酒。
楚怀清垂眸，一饮而尽。
合卺酒饮完，楚怀清就出去接待宾客了，宋将玥原本还想着要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见见苏梨姐姐……虽然，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猜测了吧。
宋将玥有些恍惚。
发呆片刻，屋外响起一道脚步声，很是轻盈。
“将玥？我进来啦？”女声清脆，但带了些鼻音。
宋将玥一愣，刚起身就看到从外推开门进来的苏梨。
在看到一身婚服的宋将玥时，苏梨眼睛都亮了许多，“平时可难见你穿得如此艳丽，将玥今日可真漂亮！”
说完，她又一拍脑袋，笑嘻嘻地挽上她胳膊，和她重新坐下来。
“瞧我，早该改口了——”苏梨冲她眨眨眼，张口喊：“嫂嫂！”
宋将玥：“！”
宋将玥脸又红了。
“苏梨姐姐，你别打趣我。”宋将玥关切问，“你吃过了吗？”
这会儿外面正在席间呢。
苏梨摇头，“没呢，哥哥说怕你无聊，让我过来和你一起吃。”
宋将玥一愣，片刻后才呆呆道：“这是可以的吗？”
苏梨挑眉，“这有什么不可以？新娘子也得吃饭啊！反正哥哥已经与你喝过合卺酒了，别担心，这又不是坏了什么规矩——谁敢说你，我就告诉娘亲，让她去毒哑那些人。”
她霸气拍了拍宋将玥肩膀，随后传膳。
“来，尝尝自己的喜宴，味道如何？”苏梨贴心地给她夹了许多菜。
宋将玥也确实饿了许久了，不提还好，这会儿美食都摆在眼前了，肚里馋虫被勾起，宋将玥便也开始用饭。
两人吃得倒是慢条斯理，一边吃还一边闲聊，苏梨给宋将玥讲了一些庆楚风俗，还有些幽默八卦，也问了问康宋那边情况，宋将玥也都一一作答。
最后还饮了几杯酒。
苏梨眨眨眼，“不如二锅头啊。”
宋将玥：“什么头？”
“噢，就是民间一种酒，有机会带你尝尝。”苏梨浅笑，说完就见宋将玥两颊绯红，托着腮，有点呆呆的模样，她莞尔一笑，“罢了，你还是别尝了。”
宋将玥反应有些迟钝了。
苏梨摸着她有些凉的手背，认真思考着要不要伺候将玥梳洗上床睡觉……但想了想，这毕竟是哥哥和将玥的新婚夜。
哥哥叫她来照顾将玥，应该不是想让她把将玥照顾得哄睡下吧？？？
咳咳。
不过看了看时间，哥哥应该也快回来了，他说了她只需要待半个时辰左右。
于是苏梨便一边揣着将玥的手给她暖着，一边同她说话以免她打瞌睡。
然而宋将玥却忽然抓紧了苏梨的手。
“苏梨姐姐。”她直直地望着她眼睛。
苏梨一愣，“怎么啦？”
宋将玥开口却道：“你去哪里了？”
苏梨有些错愕。
宋将玥面露迷茫，水汪汪的眼睛愣愣地望着她，有一种被抛弃的可怜感。
苏梨回过神来，顺势凑近了些，她露出个温暖的笑来，轻轻拍了拍宋将玥肩膀，温声道：“她只是回去了，她肯定也舍不得你们的。”
宋将玥靠在她怀里。
此时的苏梨并不像以前习武那样强壮有力，但她稳稳地揽着宋将玥，说：“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宋将玥抱着她没说话，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睡了。
抱了约有一刻钟时间，苏梨右侧肩膀微微发麻，房门终于打开。
楚怀清进屋就看到了他小妹亲亲密密地揽着他妻子。
“……”
“哥哥！”苏梨连忙用气音喊他。
楚怀清也喝了些酒，回过神来走过去，从苏梨怀中接过宋将玥。
苏梨按了按肩膀，贴心地关上门，跑了。
宋将玥迷迷瞪瞪再睁开眼，恍惚发现自己怎么是靠在怀清哥哥怀中，她身子一僵，立刻挺直腰板儿想要退后。
她已经清醒了一些。
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刚刚苏梨说的话，一会儿浮现出刚刚那个角度看到的楚怀清的脸……宋将玥拍了拍脑袋，费劲开口：“怀清哥哥，我先去沐浴了。”
楚怀清还以为她被小妹灌醉了，这会儿半眯着眸子看她，问得很认真：“需要帮忙吗？”
喝醉之人容易出岔子，尤其是将玥今日很是心不在焉。
宋将玥听了差点脚底一滑。
帮忙啥？
帮她沐浴吗？
这是可以的吗？！
最后那几分迷糊也彻底没了，她完全清醒过来。
宋将玥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侍女已经准备好，她连忙溜了。
楚怀清支着下巴看她带了侍女离开，便也没再担忧。
平时楚怀清不怎么喝酒，今晚喝得有些多了，但还不算醉，一杯茶饮下，此刻看着满是一片喜庆的婚房，脑海里浮现出今日将玥与他拜堂的模样……楚怀清无意识地摸了摸发红耳尖，心情微妙间，他起身去了另一个浴房沐浴。
酒气有些浓，他思绪也慢了些，再回到房内，宋将玥已经裹好被子缩在床榻里侧了。
原本紧闭的双眼在感觉到楚怀清站在床前时疯狂发颤。
看着那抖得跟蝴蝶翅膀似的弯弯眼睫，楚怀清发出一声轻笑。
他站着不动。
宋将玥眼皮都累得抖不动了，她泄气，暗戳戳地睁开一只眼，很想看看楚怀清到底站着在忙啥。
结果一睁眼就被抓个正着。
她对上楚怀清意味深长的眼神。
宋将玥：“……”
她想解释，她没有那么无聊，不是故意装睡的。
但一想想，他居然也能在床前干站这么久，如果只是为了抓包她假睡的话……那怀清哥哥才是那个幼稚无聊的人！
思绪乱飞，最后宋将玥也只是干巴巴地开口，“怀清哥哥，你睡不睡？”
楚怀清掀开被子上床，“公主困了？”
宋将玥一愣，随即悟了。
对，怀清哥哥爱读书，之前听鸭蛋说怀清哥哥晚上还有夜读的习惯。
思及此，她也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些，做好贴心陪伴的打算，“我不困！我陪你看书，你要看什么书？”
楚怀清：“……”
楚怀清侧身将她堵在里侧，幽幽道：“我不看书。”
宋将玥：“……”
宋将玥吞咽了一下，讪讪道，“那我困了？”
楚怀清有些好笑，抬手轻点了她眉心一下，温和道：“那便早些歇息。”
他说完又侧过身去平躺着。
宋将玥保持侧躺，从她的角度能看到楚怀清已经闭上眼睛。
距离很近，她耳朵又开始发烫。
安静片刻，宋将玥试探地往楚怀清身边靠近了些。
他没动静。
她又靠近了些。
直到被窝下她贴上他胳膊。
“怀清哥哥。”宋将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真的不看书吗？”
楚怀清眉心跳了两跳。
身边温香软玉，他能看啥书！
见他没有反应，宋将玥便又大着胆子贴近他，酒精作用分明已经过去，但大约是同床共枕的原因，宋将玥心里觉得从此刻起，他们便已经是最亲密之人，以往不敢接触的那些顾及在此刻都勿须考虑。
她心一横，一条胳膊直接跨过楚怀清身子，搭在了他外侧的手臂上。
一个算不上优美的拥抱。
楚怀清：“……”
楚怀清睁开眼，幽幽地看着她，问：“公主想看书？”
宋将玥点头又摇头，“我还没看过那个书，母妃说今晚睡前得看。”
“……”楚怀清语气微妙，“什么书？”
宋将玥便收回那条大胆的胳膊，从枕头地下掏出来一本薄薄的册子。
封皮很是正经，但在宋将玥即将翻开之际，楚怀清又一把夺走那册子。
“？”宋将玥一愣，扭头就对上楚怀清有些危险的目光。
等等。
危险？？？
宋将玥微微睁大眼睛，接着就看到楚怀清伸手放下帷帐。
“怀清哥哥……”宋将玥懵逼开口。
楚怀清“嗯”了一声，嗓音带了些磁性的哑，他将册子重新塞回她枕下，手却没有收回，而是横在了她腰间。
宋将玥：“！”
宋将玥干巴巴道：“额，其实也可以不看，哈哈，母妃也不检查唔——”
楚怀清亲了她一下，又分开，轻轻捏着她下巴，看着她脸颊发红，他眼神一暗，道：“看，夫君教你看。”
夫、夫君……
“那我们……”宋将玥话都说不清楚了。
然而说话间，楚怀清又吻了下来。
“等等，怀清哥哥……”宋将玥被亲得迷迷糊糊，同时有些搞不清状况，但所有的话都被楚怀清堵了回去。
原本拦在腰间的手落在她脸颊，吻已经往下，落在她白皙脖颈处，宋将玥呼吸一滞，同时觉得空气都在发烫。
“将玥。”
“嗯……”
“叫夫君。”
“夫君……”
春宵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