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今儿个的这场酒是真的，陶家坝这边想感谢他们拖拉机组帮忙也是真的。
但与此同时，陶家坝这边明显也还有点小私心。
先有陶书记和周书记他们这些领导陪田向南喝上一场，然后再由陶莹莹这个年轻点的小辈，过来跟着敬几杯酒。
这一番操作下来，田向南就算是铁打的，估计也都得酒意上头。
当然也确实如此，田向南原本就跟老书记他们喝的差不多了，再由陶莹莹这么一架，又跟着干了两杯，确实是稍稍有些过量了。
最后，再由陶莹莹来请教一些他们大队不为人知的发展秘诀。
就比如陶莹莹问出的，做电线厂是不是真的很赚钱，能够一年赚到上百万那样。
毕竟陶莹莹是在场人中辈分和地位最低的，由她来问出这个问题，虽然有些突兀，但也可以归咎为年轻不懂事。
即便是问不出什么，也不会让田向南太过计较。
这一套，其实也算是国内很常见的酒桌文化。
而且，这种酒桌套路田向南也经历过许多，因此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今天这顿饭，以老书记和陶家坝周书记他们为主，其他几个领导作陪，一是感谢拖拉机援助的事情，第二就是想请教田向南发展的事。
说实话，眼下这会儿田向南虽然已经看出了对方的目的，但心中并不反感。
从酒桌文化这一套来说，人家请了老书记，周书记，还有这么多领导作陪，又找了小辈敬酒，这是一套非常标准的酒桌上向人请教的姿态，给足了你的面子和里子。
不过，人家请教归请教，但说不说，却在于你自己。
即便是你不说，那只能当陶莹莹年轻不懂事，问的问题有些突兀，大家把酒杯一端，哈哈一笑，这事就过去了。
当然，事后的关系疏远，那肯定也是应该的事。
只不过，田向南这会儿却是有些惊讶，惊讶于陶家坝这边似乎是对电线厂起了兴趣。
田向南笑着端起酒杯，跟旁边的老书记和周书记都碰了一下，随后轻轻抿了一口。
借着喝酒的功夫，他也在心里盘算着这事。
说实话，陶老书记对他们青山大队不错，最近这些事上，也一直在帮衬着他们这边。
因此，田向南也不想因为这事跟老书记交恶，毕竟县里能有个说的话的人帮他们，他们的日子也能轻松不少。
想到这儿，田向南看着对面神情有些忐忑的陶莹莹，脸上笑眯眯的，不答反问道。
“陶莹莹同志，你说，这个世界上能有绝对赚钱的产业吗？”
听到田向南开口，所有人都跟着竖起了耳朵，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下子，桌上的几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了过来。
田向南仿佛没察觉到，继续看着被他一句话问的愣在了那里的陶莹莹。
“陶莹莹同志是大学生，应当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产业都是有风险的。”
“就拿电线厂来说，就眼下来说，开电线厂，生产电线，那肯定是挣钱的，”
“毕竟我要说不挣钱还亏钱，你们大伙肯定也不会相信，对不对？”
田向南的一句话逗的桌上众人又跟着笑了起来，气氛也再次变的的融洽。
“来，田书记.......”
旁边的陶老书记主动拿起烟盒，给田向南递了一支，随后又帮他点上，示意他多说两句。
田向南也没客气，抽了一口，才笑着接着说下去。
“咱们都是邻居，老书记呢，对我们青山大队也没少照顾，今天呢，我就跟大伙撂个实底儿。”
听到这句话，桌上所有人都敛去笑容，正襟危坐的听着。
“去年，我们的副业确实挣了有100多万吧，但这真不是电线厂一家挣的，其中还有砖厂挣的20多万，还有我们的家禽鸡蛋山货，挣了也有一些。”
“老书记那会儿应该清楚，我们电线厂去年总共也就生产了几个月，再加上有前面吴书记的渠道，挣了差不多有六七十万吧。”
“嘶.......”
这话一出，桌上的几人眼睛都亮了，但却没有人出声，等着田向南接着说下去。
“除去交税之外，剩了不到50万。”
听到这话，就连陶老书记的嘴角都不由抽了一下，明显是有些心疼了。
“现在电线厂原材料，就是铜锭，大概是1000左右一吨，我们用了25吨，再加上十几吨包裹材料，差不多再去个5 6万的材料费，还剩40万。”
“人工费，也就是工人的工分，差不多四五万，还剩35万。”
“然后就是最大的一笔成本费，也就是设备折损费，去掉40万，还倒欠5万.......”
听到田向南的最后一句话，桌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陶老书记更是忍不住惊讶的插嘴问道。
“向南，你说的这个折损费是啥意思？咋就能一下子去掉40万？”
田向南闻言笑着耸了耸肩，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坐在他对面，此时同样张大了嘴的陶莹莹。
“陶莹莹同志，要不你给你爹和大伙儿来解释一下？”
听到田向南叫自己，陶莹莹这才勉强回过神来，似乎是依旧有些难以接受的看了田向南一眼，这才缓缓说道。
“设备折损费，其实就是设备的价格，除去它使用寿命的费用.......”
“打个比方，一辆自行车连票算是300块，能骑10年，那每年的折旧费就是30块，能骑20年，每年折旧费就是15块。”
“对......”
田向南笑着点了点头，还丢给陶莹莹一个赞赏的眼神。
“我们那批设备400多万，我就算它能用12年，每年的折旧费也将近40万，这个，才算是我们不挣钱的大头。”
说到最后，他扫了一圈桌上面色纠结的几人，又笑着道。
“当然，也不是说纯纯就一点钱都不挣，那样的话，我们开电线厂也没啥意义。”
“去年大半年，虽然我们电线厂没挣钱，但好歹我们工人手里还是富裕点的，在电线厂上班，肯定比种地挣得多，对吧.......？”
“对呀.......”
听到田向南的这句话，大伙儿的脸色明显又轻快起来。
干产业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能让大伙的口袋富裕些？
大队或者公社挣多挣少没关系，主要是下面的生产队员兜里能有钱.......
想到这儿，大伙儿再次打起了精神。
到底是陶莹莹年轻，又上过大学，看待问题也比这几个领导更加一针见血。
就见女孩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憨笑。
“田书记，你先前也说了，你们去年也就生产了大半年，所以算下来才没怎么挣钱。”
“那如果你们今年要是能生产一年的话，再加上你们那边最近刚刚通了电，厂里的设备有了电，生产起来肯定会更快。”
“这样一来，你们今年是不是就能挣到200万？”
“嘶.......”
听到陶莹莹的话，桌上几人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而且这一次，众人眼神中似乎都隐隐冒出了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