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古谁无死，尘世如潮人如水。
万籁俱寂。
澄澈的天空中，云彩皆被强大的气流吹散，漫天都是烟紫色的星光，神秘又缥缈。
那是魂魄消散时所产生的魂力碎片。
姜奚宁自曝分身后，连残魂都不可能有。
顾律以肉身为阵，尚且还有一丝希望。
他是大乘期强者，魂魄强横无比，洒落的魂力仿佛蕴含着一股精纯的能量，倾洒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苏言倾于那万千星辰中，寻找到了两片微弱的星芒。
她拿出钺魂灯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残魂，对着难过不已的小白安慰道：
“等我寻回魂灯灯芯，就能蕴养他们的神魂了，到时候再做傀儡，你们家人又能团聚了。”
顾寒臣蓦然抬眼，“真的吗？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苏言倾不愿隐瞒，如实相告，“顾律魂力强大，还有复生的希望。可彩蝶本就是游魂，魂力太弱......”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颤抖着小手努力收集灵魂碎片。
待残魂收集完毕后，越魂灯中彩蝶的残魂极为微弱，只能看到虚无的残影，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唯有顾律尚能维持一丝神识。
他朝着彩蝶伸出一只手，两人紧紧相握，神情缱绻而温柔，“我能不能将自己的魂力，分一半给彩蝶。”
苏言倾微微一愣，随即猜到了他的想法，叹了口气，“你确定......？这样的话，你会永远失去复生的机会。”
顾律嘴角噙笑，淡然道：“斯人若逝去，余生如何渡？”
“我无法承诺她一生一世，便与她共赴这短暂的年华。”
这就是修真界的爱情吗？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苏言倾忍住喉间涌上的血气，用钺魂灯将顾律的魂力注入彩蝶的残魂中。
渐渐地，顾律的魂魄也变得虚无缥缈。
她忍不住问了最后一句：“值得吗？牺牲了自己的千年魂力，只换来短暂的陪伴。”
顾律含笑望向身旁的恋人：“这世间上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哪怕只活半年，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彩蝶的残影挣扎着想要逃离，可顾律的手攥的死紧，眼看一切无法挽回，她抱住顾律，泪如雨下。
万千霞光闪耀，两只残魂消散于茫茫天际中，化为一对形影相随的蝴蝶，在顾寒臣和苏言倾身旁盘旋了一阵后，翱翔天边。
或许，这也是她们最好的结局。
***
待两只蝴蝶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后，苏言倾身子一歪，倒在了顾寒臣的怀里。
崔莺莺连忙执手一探灵脉，面有难色，迟迟不敢言语。
顾寒臣性子急躁：“她怎么样了？”
崔莺莺满脸绝望地摇了摇头，“寿元耗尽……命不久矣。”
顾寒臣闻言，艰涩道：“怎会这样？不是已经补全魂力了吗？”
崔莺莺虽不懂这上古之阵，但献祭之法，他们魔修倒是懂得很多。
“苏小姐献祭了寿元和魂力，若非有那逆天的空间在消失前给她补充灵力，恐怕苏小姐连修为也早就消失殆尽了。”
虽有姜奚宁的魂力替她补魂，可失去的寿元再也回不来。
耗尽寿元后，苏言倾于生死之间，大彻大悟。
她苍白着小脸，望向迎面赶来面色焦急的师尊，浅笑道：“师尊，我顿悟了。”
赫连樗雪冷淡如仙的脸上，不复以往的清冷疏离，怜惜惶然溢于言表，沙哑道：“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
他停顿一瞬，瞥了一眼众人，立刻改了口，“怎么跟掌门师兄交代！”
苏言倾倒是一脸坦然，宛如秋水的眼眸中满是洒脱。
“师尊，这两日我便要突破出窍了。若是顺利就能延长寿元。若是陨落，就当是我的命吧！”
听到她将生死一事说的如此云淡风轻，赫连樗雪心疼到不行。
危急关头，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护得他安宁。
明明他才是师尊，却总是要心爱的徒儿保护，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
这不也正说明，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果然与旁人不同。
赫连樗雪薄唇微抿，俯下身，青丝倾落在苏言倾纤瘦的肩头上，他摸了摸她的头顶，低柔道：“既如此，为师替你守阵。”
顾寒臣不甘被忽略，湿润着眼附和道：“还有我！”
崔莺莺冷眼旁观，给两人泼了一盆冷水：“你们应该吃了顾律给的逆天玄灵丹吧？这可是珍宝阁卖价十万上品灵石的天阶丹药，但强行提升修为后，半月内都无法动用灵力。”
“苏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想要效忠的主人，我会替她守阵，劳烦你们安排一处空旷之地。”
听到这话，赫连樗雪和顾寒臣不约而同地动用体内的灵力.......
两口鲜血，喷洒在地。
一左一右，十分均匀。
两人神情尴尬地掏出丝绢，擦了擦嘴角。
赫连樗雪背过身，清了清嗓子，“陆玄墨还在领地入口处防卫援兵，暂时无法抽身。倾倾......就拜托你了。”
顾寒臣更是羞恼地耳尖通红，支支吾吾道：“我......去安排大家的分工，苏苏你好好调息打坐。”
他忽然抬头吹了个口哨，对着闻声飞来的朱雀，叮嘱道：“好好帮你娘亲守阵，大后方就交给我吧！”
早已恢复幼年形态的小朱雀，橙红眼瞳含着水雾：“娘亲放心，我和小龙哥哥替你护法。”
苏言倾依靠在崔莺莺的怀中，虚弱无力，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眸中盈满了欣慰，“小朱雀过来，让我瞧瞧你的伤。 ”
小朱雀乖巧地扑腾着小翅膀，踱步而来，童言无忌道：“不过，娘亲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的空间啊？”
苏言倾微楞一瞬，抬起头时才发现，灵泉空间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神识中呼唤系统。
谁料，系统竟也毫无回应，仿佛在倒计时的那一刻，就彻底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