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寺,废墟残骸。
唯有一座恢弘壮丽的正殿,巍然屹立。
虚云当着众人的面,讲述了当年的谢氏惨案:
“当年师父选择虚竹成为继任人后,我心生怨妒,投靠魔族。盗取镇寺之宝后,我帮修罗族开启了,通往修真界的通道。而真正让谢家陷入绝境的人,正是姜奚宁。”
“呵,灵脉这种东西,魔皇会缺吗?他想要的是所有人的臣服。姜奚宁则不同,她要为修罗族寻找到,只有谢家才有的宝物,从而壮大修罗族的势力。”
谢清玄眯了眯眼,沉吟道:“如果她想要谢家传承,以她的修为,应该早就偷到手了,何必要毁掉整个谢氏?”
直到现在,他仍然是沉稳的,语气平静的陈述事实。
而苏言倾却细心的发现,谢清玄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成拳,微微轻颤。
更甚的是,对方身上的气息越发不稳,隐隐散发着心魔之气,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她第一眼见他时的模样。
谢清玄,什么时候,又产生了心魔?
那枚玉心丹,不是能够压制心魔,稳固道心吗?
“姜奚宁要的不是谢氏传承,而是你,谢清玄!谁让你天生剑骨,是修罗族战神最适合的容器呢?”
“只要屠杀你全族,逼你复仇,迟早有一天,你会生出心魔,转练魔功。届时,他们修罗族就能拥有,一具完美无缺的战神躯壳了!”
“谢清玄,你没有想过,是你的天资卓越毁掉了整个谢家!哈哈哈!”
虚云得意讽刺的笑声,响彻大殿。
谢清玄深受心魔之扰,闻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如纸,艰涩启唇:“是我?害了谢氏全族?”
苏言倾心念微动。
她与谢清玄初识时,对方是那般强大无畏,杀伐果断。
明明是书中的最大反派,谢清玄却一直在努力绞杀魔修,匡扶正道。
甚至为了帮她,还不惜耽误自己的复仇大计,只为保护她,不让她成为魔尊的炉鼎。
可现在,谢清玄的模样,却脆弱得只要再添一把火,就能让他燃烧起疯狂的杀意。
苏言倾的眼睛里满是真诚,也是宽慰:“如果说天生剑骨有罪的话,我出生便是九阴之体,是魔修梦寐以求的炉鼎,那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墙撞死算了?”
少女的话简单粗暴,却抚平了谢清玄识海中,剧烈波动的两股力量。
他低笑两声,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你说的对,我何错之有?我独自苟且偷生,只为替族人复仇!我怎会为了此人区区几句话,就将一切的错误怪在自己身上!”
更重要的是,我还要守护住,照亮我漫长黑暗生命里的那束光。
谢清玄身上那股浓郁的心魔之气,渐渐淡去。
回想起虚云的恶意挑拨,苏言倾的眼神一下冷了好几度,“你为什么要故意刺激谢前辈?玉心丹是不是被你做了手脚?”
虚云似乎知道大限将至,毫不掩饰自己的罪恶,“不错,那枚玉心丹里掺杂了修罗族祭坛里的血毒,有助于加快入魔,而且无色无味,根本无法查探!”
“但你们还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修罗族只要残存一缕元神,就能夺舍重生!”
“你确定,刚才的符箓,真的能让姜奚宁彻底消失吗?”
虚云的话,瞬间点醒了众人。
若是姜奚宁要夺舍,在场修为最高、心绪最不稳定的修士,自然是……
下一瞬,一股寒凉猛然袭上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隆冬的冷风刮过,苏言倾打了个寒颤,不敢置信地僵硬扭头。
一道阴鸷冷郁又带着恨意的视线,朝着少女死死盯去。
***
时间回到上一瞬。
谢清玄剧烈波动的神识,刚被少女安抚稳定时。
脑海中再次回荡着,两种不同的声音。
心魔嗤笑:“谢清玄,就凭你现在的修为,连姜奚宁的一个分身都打不过,何谈守护她?”
“入魔后你的修为,将会得到飞一般的提升!到时候,别说什么姜奚宁了,魔尊乃至整个魔界都不是你的对手。”
“届时,她的师尊、小跟屁虫还有你的好友,都争不过你。”
“她就只能......成为你的掌中之物。”
心魔那蛊惑人心的话语,令谢清玄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心弦,险些断裂。
但他回想起初见少女时,对方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好似小太阳。
明明她是那么惧怕他,却从未忤逆过他任何一件事,甚至还选择他,成为她的第一个双修对象。
而且少女天真单纯,不谙世事,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等他大仇得报,再向少女,正式提出结侣的请求,也不晚。
谢清玄努力劝服自己,抗拒着心魔的诱惑。
然而。
玉心丹的血毒加成,让残留了一丝元神的姜奚宁,成功钻入谢清玄的识海中,并读取记忆,知晓了谢清玄入魔的真实缘由。
姜奚宁循循善诱:“如果她在你复仇之前,先选择了释迦呢?你明知道,她初见释迦的第一眼就惊为天人。你瞧瞧你的好友,清冷不沾红尘,却为了她屡屡破戒。”
“他不是患有厌女症吗?为什么不惜耗费自己的精血,也要跑到悬崖峭壁上,给阿倾摘取地涌金莲。”
“你想想,如果你和顾寒臣没有及时赶过去。孤男寡女,相处一夜,会发生什么?”
“释迦那么厌恶女修,却愿意为阿倾亲自祛毒,眼神还那般温柔缱绻。”
“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女修们可是最喜欢这种调调了。倘若释迦选择还俗,转修欢喜禅,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徐徐图之吗?”
姜奚宁的挑拨离间,句句戳心,字字入骨。
一直以来释迦带来的危机感,让谢清玄内心深处的黑暗被彻底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