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大发也不是什么好鸟,高义没少和他一起玩耍。
“你认识王干部?”
“不认识。”
“我跟你说,王大发可不是东西了,我听外面回来的人说,人家其他地方都允许做小买卖了,可王大发就是不同意。”
高义笑了笑,没接话。
高义没有等裴伯秋一起回来,回到家,高炳林没在家,应该是去大队开会了,至于开啥会,高义也没兴趣知道。
高义把家里唯一的铁锅洗好,把已经晾干的沙子放进去,放到了小炉子上,随即点火,等把沙子烘干了才能下糖和栗子。
高义想起来,后世的糖炒栗子都是开口的,估计要用小刀轻轻划一下。
等准备好了一切,高义挽了挽袖子,攥了攥拳,“先尝试几个。”
捧了一把栗子扔进沙子中,随即开始快速的翻炒。
“坏了,糊了。”
知易行难,看着别人炒的轻松,可当自己上手后才发现,经验很重要。
糊了好几锅,高义才逐渐掌握了一些窍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义看了看口袋里炒好的栗子,至少有二三十斤了,高义才停了手。
一抬头,看到爷爷正在心疼的看着被高义丢掉的栗子。
“老大,这还能吃呢,就扔了?”
“爷爷,糊了。”
“糊了也能吃。”,高炳林说完,扒开一个糊了的栗子,剥出了栗子肉。
“你看看,里面没糊。”,说完,高炳林把栗子肉扔进了嘴巴。
嚼了两下,高炳林忽然愣住了,“老大,你怎么炒的?比煮出来的香甜。”
“嘿嘿,爷爷,你说,这么好吃的栗子,有人买吗?”
“要是卖八毛钱,应该有人买,可买的人也不多,我看你炒了至少三十斤,要卖好几天呢。”
“八毛钱?可不行,要卖,也要卖一块五。”
高炳林没有反驳,也没觉得惊讶,因为他觉得高义在开玩笑,一块五一斤?跟议价肉一个价格?
高炳林打算让高义自己出去碰碰头,人只有经历过了,才能知道桌子高凳子低。
殊不知,高义具备了几十年的见识,早就超然于这个社会之外了。
晚上,爷俩把糊了的栗子剥了出来,高义的眼神又亮了。
“爷爷,你等等,我有点事。”,高义说完,端起栗子就跑出去了。
高炳林在外面大喊:“老大,天黑了,小心点。”
高义跑到小广场上,看到没人用碾,把栗子倒进碾里,压成了栗子面。
“这玩意,少了两块钱不卖,我太有才了,嘿嘿。”
栗子面,多好的东西啊?熬粥不加栗子面,吃饭不香甜,高义连广告词都想好了。
高义像是拉磨的驴,围着石碾转了半小时,才压好了栗子面,又有箩细细的筛一遍,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高义去大队长高灿英家借了一杆秤。
躺在床上,高义美美的想了一遍从明天开始的幸福生活,满意的笑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高义偷偷的起床,背上麻袋出了家门。
高炳林缓缓睁开眼,趴在漏风的窗户上,看着高义出了家门。
“哎,不碰南墙不回头,和你爹一个德行,咋就不听老人言呢?”,高炳林明显不看好高义的小买卖,这么贵的栗子,谁吃啊?那是外国人才吃的金贵粮食咧。
月亮刚落下,太阳要出山的时刻,是大地最黑暗的时刻,高义摸着黑,向村外走去。
路上正好碰到回村的高裴王大队第一生产队的队长裴继宗父女。
父女二人赶着马车,打着马灯。
“裴叔,又拉粪去了?”
“是咧,倒腾了一晚上,才倒腾了半车,你这是做啥去?”
“去趟市里。”
“走着去啊?”
“俺家没自行车,只能起早走着去。”
裴继宗的女儿裴美娟听到了,一下跳下车,“爸,我要跟义哥去市里。”
裴美娟的两条麻花辫子,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小芳”,还是村里的小芳。
“不行,忙活了一晚上了,不怕累啊?”
“不怕不怕,义哥,当天能回来吗?”
高义想了想,说道:“差不多,咱们先去县里坐公交车,速度快。”
裴美娟拉着裴继宗的胳膊,“爸,我好久没去市里了,你就让我去吧。”
裴继宗笑了,“你也不看你义哥同意不同意。”
高义笑道:“这有啥,正好路上有个伴。”
“那就去吧,早去早回哈。”
“好。”
裴美娟说完,主动接过了高义手里的小袋子。
裴美娟是裴家的老二,老大裴红英老早就辍学务农,听说已经定亲了,婆家是哪里人,高义一点印象都没有。
裴红英姐妹俩,是高裴王村两朵金花,姐妹俩一个比一个漂亮,当年高义小的时候,没少因为两姐妹和外村的人干过架,尤其是和其他生产队的小孩,更是打的不可开交。
裴美娟今年十六岁,已经有了后来的美人模样,高义记得裴美娟长大后,有点像电影明星俞飞鸿。
不过,裴美娟是不幸的,裴美娟的容貌,既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不幸,后来裴美娟去市里打工,被某些人给看上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裴美娟跳了楼,终生瘫痪。
后来是外镇的一个瘸子娶了瘫痪的裴美娟,并发誓会照顾她一辈子,此后,高义再也没有听到过裴美娟的消息。
“娟子,城里也没多少米田共了?”
“啥是米田共?”
“笨死了,还初中毕业呢,就是粪。”
“哈哈,你们文化人就是有意思,粪不说粪,非说米田共,怎么的,说粪还脏了你的嘴巴啊?”
高义干呕了一声。
“现在包产到户了,家家户户都要粪来肥地,去的人多了,就不好找了,我爸说以前一会功夫就能装满一车,现在一晚上都装不满。”
“买点化肥多好?非要去受这个洋罪。”
“你说的轻巧,化肥不花钱啊?再说了,有钱也买不到,我爸说搞不到条子。”
高义瞬间哑然,八十年代的特色,不说也罢。
“义哥,今年你还高考吗?”
高义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应该考吧,要不我爷爷能打断我的腿。”
“如果考不上,你会回来务农吗?”
高义沉默了。
务农,多么遥远的一个词汇啊。
后世,已经不叫务农了,叫修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