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倏地眯起眼睛。
一抹凶光闪现,那眸子冰冷地盯着离越,骇得他寒意布满全身,猛地打了个冷颤。
离越立马改口:“他临死都在想着你的安危,不想你有事,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你。
想必他入你的梦,也是要告诉你……”
“不对!”
太子打断他的话,“他都入梦了,为何一言不发?”
离越愣了愣,随即镇定地解释道:“太子你忘记了吗,影……他……说不了话。”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哑着嗓音:“他天天晚上进入我的梦中,可我每次想靠近他,他就不见了。”
“每次,我都问他为什么要那般绝决,可他看着我,就是不开口。”
“昨晚,终于我抓住他,他还是不说话,我就去掰他的嘴,才发现,他的舌头没了……”
离越跟着附和:“所以,他说不出话。”
太子抬眼,微微扬起下巴,盯着离越,双眸中泛着意味不明的光:
“他在我梦里,双手双脚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离越一时间没明白太子的意思。
太子的眼中,一片幽然,如同深渊,让离越摸不着头脑。
离越瞧着他那冰冷的神色,感觉到太子正在释放强大的气场来压迫他。
恍然间,他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太子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影在梦中手脚都恢复了,舌头却还没有恢复……
“这……”
离越心里一慌,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窘迫和心虚。
王爷告诉他,影并没有死,还留着一口气,至于现在身体如何,他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太子手里捧着的那坛小瓷器里,装的根本不是影的骨灰。
太子是打听到什么,还是怀疑什么,或者说,他真的是做梦有感而发?
离越不确定。
“离越。”
听到太子冷不丁地喊了他一声,离越下意识地应了声。
迎着太子专注的目光,他心里一时间没了底。
太子过来跟他说这些,是要从他口中打探消息吗!
“他的手脚都受了很重的伤,按理说,他人都死了,入我的梦里,手脚却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为什么舌头却仍然残缺?”
听着太子这般问他,离越头一下子大了起来。
他绞尽脑汁,快速地想了借口:“太子,做梦这事,大约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而且,影本就沉默寡言,也许,是他自己不愿意说话。”
太子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下去,转而问道:离越,影对你如何?”
离越老实回答:“他救过我两次,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小心翼翼回答,悄悄观察着太子的神情和反应。
可惜太子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喜怒哀乐的痕迹。
面前的人,如同在整个身体和表情之外,设下一道屏障,让人根本无法窥见他内心想法。
太子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他是你的恩人,为何提起他,你面上没有一丝难过?”
离越心里一惊。
还好他早有准备,已经提前知道太子是在试探他。
他轻声道:“伤不伤心,并不是只靠在脸上面表现出来。
哀戚和眼泪有时,也只是给想看到的人看。
就算我现在嚎啕大哭,影又听不到。
我不认为影死了。
他只是留在了昨天,走出了自己的时间。
他现在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再会束缚他。
真正的死亡,是遗忘,只要我记着他,他就永远活在我心中。”
太子的瞳孔蓦地睁大了一点。
离越嘴角微微弯起:“我们都会死,尽早会再见面。”
太子沉默,若有所思,似乎在细细想他说的那番话。
良久,只听太子说道:“离公子,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差点……”
他握紧了手中的小瓷坛,动了动脚步,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今日是我唐突了,告辞。”
太子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离越在身后看着他萧索落寞的背影,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抬手擦着额头渗出的汗。
“终于走了!”
刚才他真是心虚出一身鸡皮疙瘩,脊背上汗毛都竖起,还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薄汗。
王爷嘱咐过,影的事,任何人都不许提起。
影还活着的事,只有他和王爷知道,就连管家都不清楚。
太子刚才的言语,看似不经意,实则侵略性实在太强,他差点露了陷!
还好,他脑子转得快,用那些话,说动了太子。
离越坐回桌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压压惊。
“还好有惊无险,果然圆谎这事,对于我这样忠厚老实的人来说,实在有些难。”
他还没喘两口气,管家又匆匆赶来。
“离公子,慕容月来了。”
“他怎么来了,是来找王爷的?王爷不在府里,管家你自己看着打发了吧。”
离越现在俨然一副王府主人的架势,吩咐着管家去回绝慕容月。
他一点都没意识到,明明这事,管家不用过来禀报自己就能处理。
管家脸上有疑虑:“慕容月这次来,点名要见离公子你。”
离越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慕容白马上要被赶出府的事。
“他估计是来替慕容白出头的,我肯定不能见他,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便见客,让他先回去。”
管家应了声,扭头准备去回复。
没想到,刚转头就看到慕容月笑吟吟地迎面走来。
“离公子,别来无恙啊,冒昧打扰,还请包涵!”
*
地牢里。
陆成风被五花大绑,身上血渍斑斑。
他奄奄一息,低着头,整张脸都掩在阴影中。
洛北玄站在他在前,安静地看着他。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为什么要杀慕容白?他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
陆成风一动不动。
洛北玄又问:“之前离越落水,和你脱不了干系,你放走的那个人,在毒发前,被暗卫找到,至今关在地牢里。”
陆成风闻言,依旧是丝毫没有动静。
他就耷拉着脑袋,低垂着头,任洛北玄说什么,一个字都不回应。
洛北玄轻叹口气:“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和洛子温勾结到一块的?”
陆成风明显一怔。
他扬起头,蠕动着已经干到起皮的嘴唇,微微张了张:
“勾结?呵!三皇子从未与我勾结,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洛北玄眼中骤然升起一股寒意:“好一个不关他的事!你当初救我,也是他授意?”
陆成风摇头,嗤笑一声:“王爷,我都说了,是我自己的主意,和三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倒替他撇得干净,真是忠心耿耿。可惜,你现在身陷囹圄,他却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你一点都不寒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