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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州牧府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有很多人是憋着笑离开的。就连陈珪那鬼老头,也是憋得肩膀一耸一耸,嘴角一抽一抽。

唯有几人不开心。

一个是曹豹,曹豹气得够呛,这厮恨不得将陶应碎尸万段,生吞活剥。所以,曹豹是骂骂咧咧离开的。

另一个是糜竺,这厮城府很深,“会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糜竺。所以,糜竺一直没有做声,离开的时候也表现得有些忍气吞声。

最后就是桃子三兄弟。

刘备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这是给陶应和陶谦的那些娘们儿给气的。

过了许久,才嘴巴一扁,哽咽着说道:“备堂堂帝王之胄,汉景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有生三十余载,从未如此受辱,尖嘴浪子,吾誓杀之!”

关羽闻言,满脸通红。

点了点头,表示严重支持。

张飞性格最暴,又最关心刘备,如今见刘备如此委屈,顿时环眼圆瞪,双眉倒竖,鼻子油亮油亮,胡子一张一张。

晃了晃脑袋,伸出一只青筋虬盘、又长又黑又粗……的大手,一把抓住挂在马上的丈八蛇矛,那丈八蛇矛也是又长又黑又粗!

大声叫道:“待俺去杀了那小子,取其首级,为大兄消气!”

说罢,翻身跳上战马,一勒缰绳,就要冲回州牧府去杀人行凶。

刘备见状,赶紧翻身下马,伸手拉着张飞的战马的辔头,大声说道:“三弟休要鲁莽。”

“不杀此人,难消俺老张心头恶气!”张飞气得高声大叫。

说罢,又是一勒缰绳。

那战马吃痛,猛一甩头,竟将刘备拖得翻倒在地。一旁的关羽见状火了,大声喝斥道:“三弟,你个彪子,你若伤了大兄,看吾怎么抽尔之臀!”

说罢,便翻身下马扶起刘备,关心地问:“臀部摔痛了没有。”

刘备一手摸着自己的臀部,吃力地弯腰站了起来,脸上犹有痛苦之色。

这一下张飞也慌了。这厮对刘备的屁屁……呃,错了,是对他大哥刘备可是宝贝得很,也赶紧翻身下马,拉着刘备关心地问道:“大兄之臀,应该没事吧?”

刘备彻底无语。

这都是些什么人嘛,好好的人不去关心,就关心人家的臀部。

过了许久,才无奈地开口说道:“三弟不要心急,为兄的意思是,杀陶应不必急在一时,此人乃必死之人,咱们要杀他,就象捏死一只蚂蚁。

咱们现在所要考虑的,是什么时候杀他对咱们更有利!

州牧之位,已是毫无悬念。但是,要治理一州之地,可不同于你在涿郡杀猪,也不同于二弟贩枣。倒是与织草鞋有些类似。

为兄记得当日织草鞋旧事,首先是要挑选好的有韧性的乌拉草,将外面的色泽昏暗的草叶去掉,只要里层结实的,在阴凉处风干。要用之时,先泡水浸湿,然后捞起,放在制鞋架上……(此处省略N字)……然后,草鞋既成,穿在脚上,又干爽又舒服。”

“大兄,你都讲过很多次了,俺都能背下来了……”张飞有些不满地说道。

“可是,你还是不明白为兄的苦心啊!”

刘备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为兄的意思是,要治理一州之地,可不能像你杀猪一样,也不能像二弟贩枣一样。而是要像为兄织草鞋一样。”

“这又是何道理?”

张飞拍了拍脑袋,觉得里面很硬。

刘备摇了摇头,又接着解释道:“杀猪,一刀杀之;贩枣,一贩了之。而织草鞋却是一种复杂的技术活。其间各各环节,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工之有序,前后不可错乱;松紧适度,切忌用力过猛;审时度势,不可操之过急;循序渐进,才至鞋之大成。

此技艺之妙,正中用兵之法,亦合治理之道。

不得不说,为兄能有今日的成就,与当初织草鞋有着莫大的关系,想当年……(此处再省略一千字)。”

张飞、关羽听完,深感钦佩。

同时也恍然大悟:自己只能做老二老三,原来是一开始就选错了专业,后来又选错了职业。

人生之初,都是活蹦乱跳的小孩,不同的培养和不同的选择,造就了不同的人生。

听了刘备这段话,张飞心中的怒气也消得干干净净,三人重新上马,回到糜府之中。

此时,离天亮还早,三人同榻而睡,抵足而眠。

(备注:刘备图片。)

……

再说陶应陶浪子这边。此次陶应巧妙布局,精心安排,临危不惧,机智勇敢,在与刘备的交手中可谓大获全胜。

府中之人尽皆对陶应刮目相看,那些丫环侍婢们看向陶应的眼光满是星星,就连他老爸的那几个小妾,眼中也是水润水润。

流下了感动而幸福的泪水!

她们原以为此次必遭大难,没想到陶家却出了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以将她们护在身后,不被他人欺凌。

而那些亲卫军将士,乃至家丁仆佣,亦尽对陶应服膺归心。

所有人都没想到,平日里行为不检,我行我素,到处乱窜,崇尚自由的徐州浪子,竟然还有这份本事。

呆子也是子。

浪子也是子。

事实证明,真到摊上大事之时,似乎浪子还是要远胜呆子。今日之事,若是只有呆子没有浪子,恐怕大家都要被刘备玩死。

经此一事,陶家少主之位,已实至名归。

大家都很高兴,有人开始欢呼雀跃,似乎忘了那棺材里面,还躺着一位君子。

不过!

陶应却没有这么开心。

甚至,还感到了莫大的危机!

这次与刘备交手,虽是大快人心,但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之事,反而还变得更加危险。因为……将刘备、曹豹、糜竺这些人得罪狠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陶应独坐良久。

仔细想了半天。

这才站起身来,对所有人道:“马上搬家,将父亲的灵堂搬去本公子的宅院,女眷则全部搬去大兄的宅院。天亮之前,将州牧府空出来让给刘备。”

“这又是为何?”

陶商不解地问道:“为何这么急着将州牧府让给刘备?”

“示弱于敌!”

陶应道:“咱们胜了一场,要懂得见好就收。男子汉大丈夫,要能曲能伸,能软能硬。该曲的时候曲,该伸的时候伸,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刚才跟刘备硬干了一场,现在就应该软一点,适当怀柔,给刘备一个面子,以免其狗急跳墙,兔急咬人。”

“此浪子之言也!”陶商有些不服。

此人读书成痴,只服经史子集。

陶应见状,无奈。

只好又说道:“曾子曰:夫天地之气,贵在阴阳互换。阳至矣,则退而生阴;阴至矣,则进而生阳。一损一益者,自然之理也。

故,花开至盛则谢,月亮圆满即缺,日升中天而西斜。万物忌满,凡事当留有余地,得意不宜再往;有福不可享尽,得势……亦不可使尽。”

陶呆子再次蒙圈:“曾子有说过这种话吗?”

“此曾子非彼曾子也。”

陶浪子笑了笑道:“我说的这个曾子,不是孔子的学生曾参。”

“那又是谁?”

“那人姓曾,名国藩!”陶应放声大笑道。

“父丧期间,如此肆意大笑,真浪子所为也!”老管家陶忠不悦地皱了皱眉,

但旋即又道:“然方才之言,亦有几分道理。大家快些行动起来,务必听少主之言,在天亮之前将家搬完。”

众人尽皆大声应诺,然后,开始兴高彩烈地搬家。

这情形,不像是在办丧事,倒像是在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