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禁室,顾瑶将袁凌帆等人在飞鹤宗后山发生的事和自己通过乌鸦监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季挽均后,季挽均便迅速去了众掌门所在的议事厅。
这些消息,顾瑶不能在众人面前当众说出来,因为她如今只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而已。
有些话只有从拥有绝对实力的人口中说出,才会有信服力同时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毕竟大佬总会有些旁人不知晓的独门秘籍。
或许有人会好奇,但绝不会有人敢擅自询问别人的隐私。
季挽均离开,顾瑶便一个人慢慢在昆仑宗内晃悠,理着脑海内的思绪。
她原先以为在飞鹤宗会是一场持久之战,却不想邪修‘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看来,肖祁的目的就是将众宗门弟子聚集在飞鹤宗,好让他下手的同时也让宗门内部无法准确的分辨出谁的体内有黑珠。
之前大庭广众下失去心智的弟子肯定只是一部分,至少袁凌帆等人现在看起来还是正常的。
袁凌帆清楚自己体内有黑珠,但他并不能确定黑珠就是导致那些弟子失去心智的根本原因,因此存有侥幸心理,还将那两个最容易暴露他体内有黑珠的弟子直接抹杀。
顾瑶低头看着脚下一步一步变少的阶梯不禁在想,不知道那些与袁凌帆同生共死活下来的弟子日后会如何。
希望这位昆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不要选错了路才好。
一遍遍回想肖祁的所作所为,顾瑶猜肖祁是故意的。
只引发一部分弟子体内的黑珠,在宗门内造成恐慌,当然最受惊吓的就是那些明知自己体内有黑珠目前却一切正常的弟子了。
就像每天身上都绑着一个定时炸弹,别人还看不见,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每天处在这种紧绷怀疑的情绪里,时间久了,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如果在人濒临崩溃的时候肖祁再次出现,说,加入他们。
只要加入他们成为邪修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只要成为邪修,那你就再也不是那个宗门之中的异类了。
只要这样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因为伤害同门而受罚了。
……
想通这点顾瑶不禁冷笑,肖祁还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上千颗黑珠,就算后面说了那些法器不能碰可已经为时已晚。
再者,总有不听劝抱有侥幸心理的人。
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出这些体内有黑珠的弟子,找到剔除黑珠的方法。
黑珠,黑珠黑珠……
顾瑶看着路边的黑色石子,抬手面无表情地打出一道灵力,石子瞬间化为粉末。
那黑珠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珠子。
那里面的,是人命!
当初和三师兄在洪荒秘境中第一次遇见肖祁时,肖祁就是利用差不多的血阵吸食人的灵力和生命力的。
几十人的性命,最后也才产生了五颗黑珠。
可如今肖祁一出手就是上千颗黑珠,那他们手中到底沾染多少鲜血?又有多少人在那血阵中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顾瑶想着事情,抬头才发现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
“当年你们家满门被灭,是……”
树林中,江元霁神色凝重,想将自己这段时间调查出的有关当年的真相尽数告知。
可话刚开了头就被江惊幽截断。
江惊幽神色淡然:“我知道。”
江元霁明显愣了愣,有些惊讶地朝江惊幽看去,旋即又反应过来,他如今是天衍宗谛玄仙尊的亲传弟子,自己能查出的他定然也能查的出来的。
江元霁:“我并非有意查探你们家的事情,只是我在调查我母亲当年去世的真相时,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当初的江家分家后,江览自立门户,而江慕则是昆仑宗的二长老。”
江元霁语气停顿片刻继续道:“江览,是我的亲生父亲。”
话音刚落,空气中的风忽然变得凌厉,树林中的树叶飒飒作响,一片绿叶极快地从江元霁脸颊滑过,留下一道极其细小的血痕。
靠在树干上的江惊幽缓缓睁开双眸,神色懒散地,余光扫向站在下方的江元霁:“你跟我说这么多,不怕我杀了你?”
江元霁:“你会吗?”
江惊幽定定地看了江元霁两秒,轻嗤一声收回垫在头后的手,从树上一跃而下。
“不会,我还是拎得清的。”
“灾祸因谁而起,便应该报回谁身上去。”
“你还未出生之时江览就已经灭了我江家,而你自小便被神意门门主接回东州。”
“你该庆幸,你父亲还没死,否则我可能真的就得杀了你,来给我江家上百号人报仇了。”
江惊幽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江元霁却知道他并非在与他说笑。
江元霁:“真正的江慕已经死了,当初宗门大比的那个二长老也是肖祁找邪修假扮的。你要杀江览我没有意见。只是,在你杀他之前先让我问清楚,我娘当年去世的真相。”
江元霁记得小时候自己就被人说是扫把星,娘亲就是因为自己才难产而死。
可是自从来了南州,查到的一些关于当年的消息后,江元霁就怀疑这一切只不过是江览一个人的片面又虚假的说辞而已。
舅舅从前从未和自己说过关于江览当年的事情,还是这次自己来了南州主动问了后,舅舅才和自己说起当年的事情。
舅舅说,当年是他看走了眼,信了江览那个虚伪小人,竟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齐昭身为神意门的门主,对江览观察了许久,见此人确实品行端正而且与苡柔相处甚好,才放心让自己的妹妹齐苡柔嫁到南州。
南州东州之间相隔万里,一开始二人刚成婚时,齐昭还会时不时用传信玉牌与齐苡柔联系,担心她在南州过得不好不习惯。
但每次通话齐苡柔都说自己过得很好让他放心,加之他身为神意门门主,需要忙的事情又很多。
所以,知道了自己的妹妹过得好,便放了心,联系慢慢也不似从前那般频繁。
可当多年后,齐昭有事经过南州,想要去江家看看自己的妹妹时,得到的却是自己妹妹难产去世的消息。
齐昭满心怒火要找江览算账,扭头却看见江览醉得不省人事地搂着一个女子站在门口。
齐昭压着满腔怒火问江览,自己妹妹的孩子在哪儿。
齐昭修为强大,江览看见他登时就醒了酒,忙推开怀里的女子,让人去把当时的江元霁叫来。
当时的江元霁还没有名字,所以江览对下人说的是:“去把那小子叫过来。”
或许是因为江览喝得太多,所以疏忽之下,才让穿的破破烂烂、浑身是伤的江元霁站到了齐昭面前。
在看到江元霁之前,齐昭还在想,江览可能只是过度伤心才会去酗酒,毕竟当初的江览怎么可能是如今这幅醉鬼的模样。
可看到江元霁之后齐昭立刻被气得得说不出话,下一秒拳头就朝江览招呼了过去。
江览半吊子修为在齐昭面前根本不够看,被齐昭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半条命地时候,江览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江元霁,连忙在齐昭下一个拳头落下前喊道:“别别别,别打我了!他他他,我把他给你带走!你把他带走……”
一阵劲风迎面而来,但拳头硬生生停在了江览眼前:“我本就是要带他走的!”
“你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苡柔去世这么久,他竟然连一个消息都从未与自己说过。
齐昭深吸了一口气,一脚狠狠踹在了江览的腹部,将人直接踹晕过去。
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角落,小心翼翼地想要牵起躲在角落里灰头土脸的小男孩的手,轻声问:“跟舅舅回家好不好?”
小男孩被人触碰的一瞬间,整个人条件反射地颤抖起来,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见状,齐昭也不敢擅自再碰小男孩,十分耐心地说道:“你的娘亲是我的妹妹,我是你的舅舅,不要怕。”
听见齐昭的话,小男孩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根红绳,绳子的底部扣着一小块碎玉:“娘,娘亲藏起来留给我的……”
“碎掉了。”
齐昭看着那一小块碎玉瞬间红了眼眶,抬手撑着额头挡住眼眶里的泪水,使劲地眨了眨眼憋回眼泪后,才抖着手拿出一块玉佩:深吸一口气稳着语调说道:“你看,是不是跟你娘亲给你的一样?”
小男孩看了看齐昭手心完好无损的玉佩,又看了看自己手心的红绳,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是的,娘亲梦里说让,让我拿着玉佩去找……但,但是玉佩被我弄碎了,我没保护好娘亲……”
“梦里…是真的,每晚都有……”
怕齐昭不信,小男孩的话说得磕磕绊绊。
齐昭用力地点头,轻轻拍着小男孩的背想要安抚他的情绪:“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修为虽然不高,但十分擅长与梦境相关的灵术。
……
后来,齐昭带去看了自己的妹妹,把小男孩带回了东州神意门,小男孩出生五年才终于有了名字,江元霁。
*
听见两人的对话,顾瑶愣得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两人的谈话说不上和谐,甚至有种随时会拔剑相对的紧张感。
可谁又知道,他们是有着亲缘关系的堂兄弟呢。
两人虽然都姓江,可江元霁从东州而来,而三师兄则是在南州,自己从未想过这两人会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