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兹……罗兹·但贝……”
“罗兹,就如你刚才所说的那般,从某种角度来看,要顶着逆风展开火攻,的确跟送死无异。”
“能从这场火攻中活下来的人,可能100个人中都没有1个。”
“但我们的死是毫无意义的吗?”
穆得陡然拔高了音调。
“我们是去无意义地送死吗?”
原本神色一直都很平静的穆得,双眼猛地圆睁,像是使出了浑身力气一般,大吼道:
“不对!”
“我们的作战,并不是毫无意义地去送死!”
穆得他那音量陡然拔到最高的声音,振动着在场众人的耳膜与内心。
“为了胜利而牺牲!让幸存的人踏着由我们的尸骨铺成的道路继续前进——这股愿意牺牲、愿意用自己的尸骨来为幸存的人铺开胜利大道的信念,比什么武器都要强大!”
“已经在潘德拉贡战场永眠的战友们,用自己的生命争取到了我军南下的时间!”
“正在北境与希兰军鏖战的战友们,豁出了性命,守住了我们的后方,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
“大家为了胜利,而抛头颅洒热血!”
“牺牲,让幸存的人踩着牺牲的人的尸骨向前!”
“然后再牺牲,再让幸存的人踩着牺牲的人的尸骨向前!”
“既然总要有人牺牲,那就让我们来做那个最先为胜利付出性命的人吧!”
“我们就在此地洒尽我们的热血!”
“然后将胜利托付给还未牺牲的人!”
……
……
“点火!!”
熊——!
布莱兹的话音刚一落下,那些早已准备好的干草堆被纷纷点燃。
这些朝“山压之阵”迎去的战船,统统变成了一艘接一艘的火船。
一股强劲的东风吹来。
处于下风向的布莱兹等人立即遭到了他们刚才点燃的火焰的炙烤。
大股大股的热浪朝布莱兹扑来。
布莱兹站在船首,他所遭受的热浪比谁都多。
“唔……”
尽管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火焰燃起后,这大股大股的热浪还是熏烤得布莱兹忍不住发出痛呼。
他感觉自己的眼睫毛、眉毛、头发统统被烧卷。
皮肤、口腔的水分被瞬间蒸干。
暴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一处不是在发痛的。
即使已经疼痛难耐,但布莱兹还是紧咬牙关,寸步不让。
为了能让自己的身躯不会倒下,布莱兹拔出了自己的骑士剑,将剑插在甲板上,以剑作杖,令自己的身躯能继续死死地定在船首。
“前进!”布莱兹继续大声呼号着,“继续前进!撞击敌舰!”
忍受火焰炙烤之痛的人,不仅仅只有布莱兹一人而已。
已经点燃火焰的舰船上的所有人都在饱受火焰的折磨。
因处于下风向的缘故,火焰在烧到敌人之前会先烧到放火者自身。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着。
有的人因被热浪熏烤而发出惨叫。
有的人因火焰燃到了自身而发出惨叫。
噗通、噗通的落水声也同样此起彼伏着。
许多人因忍受不了火浪、火焰灼烧之痛,而选择跳湖以求解脱。
即使被火焰折磨得万分痛苦,即使越来越多人因火灼而死,但各舰仍旧笔直地朝前方的敌舰冲去。
……
……
“山压之阵”的将兵们一脸惊惧地看着朝他们逼近而来的这一艘艘火船。
“停下!别再向前了!”
“火攻!敌军发动火攻了!快停下!”
“撤退!快撤退!”
……
类似于此的大喊声不断响起。
原本气势汹汹地朝联合舰队的军阵压来的“山压之阵”此时乱作了一团。
位于最前方、率先发现了联合舰队发动了火攻的舰船停止了前进。
但后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舰船却继续向前。
前面的舰船停止前进,后方的舰船继续向前——前后方的舰船便这么相撞在了一起,令船阵越发混乱。
因灵活性差,使得舰船迟迟无法从混乱的状态中挣脱开来。
舰船上的法兰克军将兵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艘艘通身冒火的火船,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不断放大……
……
……
轰——!
冲在最前面的火船撞上了敌舰。
而冲在最前面的火船,自然正是布莱兹所乘坐的战舰。
火星爆裂、四散而开,木头碎裂与燃烧的声音轰然响起。
在舰船撞上“山压之阵”的敌舰的下一瞬间,布莱兹便被火星与火浪吞没。
然后,化作一块烧焦的“黑炭”,从船首上坠落入湖。
轰!轰!轰!轰……
撞击敌舰的声音,像是产生了连锁反应一般,接二连三地炸响。
一条接一条的火船,紧跟其后,撞上敌舰。
战船——是极佳的易燃物。
木制的船身、布制的风帆,都极易被点燃。
在火舰撞击到敌舰后,大量火油、火苗撒到了敌舰上,令火势迅速扩展开来。
越来越多的火舰顺利撞上了敌舰,也让火势的扩展速度越来越快……
……
……
某艘已经化作一颗火球的战舰上,一名将官打扮的青年,一边紧咬着牙关,忍受着火浪扑面、火焰灼烧的痛苦,一边死死地控制着手中的船舵。
如果穆得在此的话,他应该能够轻松认出这名年轻将官是谁吧。
这名年轻将官,正是在作战开始前,扯着哭腔大喊着“不想就这么去送死”的罗兹?但贝。
负责掌舵的兵士,已经在刚才作为一块“黑炭”,倒在了船舵边上。
见掌舵的士兵倒下,当时刚好就站在舵边的罗兹下意识地冲上前去,接过了已经无人掌握的船舵。
控制着脚下的战船继续朝前方的敌舰冲去。
因为他们是逆风前行的缘故,所以为了不让舰船的方向失控,他们直到船只撞上敌舰的最后一刻,都得死死地控制着船舵、控制着战船。
罗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方那离他与他脚下的火船越来越近的敌舰。
同时也能很清楚地看到那离他越来越近的死亡。
罗兹像是不忍看了一般,把头垂下,紧闭双眼,把因恐惧而流下的泪水死死地堵在眼眶之中。
“啊啊啊啊啊!”
罗兹大喊着,将希望寄托在喊叫上,希望自己的喊叫,能帮助自己消减内心的恐惧。
“诚团长!”
罗兹不再单纯地干吼,而是大声叫喊道:
“我们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身上了!”
“一定要赢呀!”
轰——!
罗兹的大喊刚一落下,他的前方——船首处突然炸起巨响。
四散而开的火星与火舌,将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松开手中的船舵的罗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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