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手误杀波波夫后,亚岱尔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亚岱尔也慢慢想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都是布列颠尼雅人搞的鬼。
为了让他能背叛神圣希兰帝国、让他能协助骑士团攻下楚波尔要塞,搞出了这么一通把戏来逼他。
先是再次潜进他的家,将这12封信放在他的家中。
那声把他给引出去的惨叫想必也是布列颠尼雅人弄的。
将他给引出去后,又使了一些方法引诱波波夫寻找早就在他的家中放置好的信封。
这样就能顺利地让波波夫误会他已经叛国通敌。
如果他没有失手杀掉波波夫,潜伏在周围的布列颠尼雅帝国的斥候,应该也会“帮助”他失手杀掉波波夫。
布列颠尼雅帝国的斥候们所做的这一切,都为了一个目的——让他在神圣希兰帝国再也混不下去,逼他背叛神圣希兰帝国。
“我实在是很好奇……”
亚岱尔朝身前的青年冷笑着。
“想出这个计策的人到底是谁呀?”
“这个计策也实在是太狠了呀……”
“身为将官却杀了自己的同僚,不论是失手还是蓄意而为,在神圣希兰帝国都是重罪中的重罪。”
“就算没有被处死,也会在监狱里面住到死。”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在神圣希兰帝国立足了……”
说罢,亚岱尔再次满脸痛苦地将微微发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之前的那个薇薇安说得没错,我的这一生就是一个笑柄……”
“父母因在布列颠尼雅帝国过不下去了,偷渡来了神圣希兰帝国。”
“父亲在我出世没多久便因过于劳累而死了……”
“母亲因布列颠尼雅人的身份,再加上一直学不会希兰语,所以一直遭受周围人的排挤、羞辱。”
“再也忍受不了周围人羞辱的母亲,在我13岁的那一年自杀了……”
“我不想再被周围的人排挤,所以我是抱着逃难的心态参军的。”
“进到军队后,我一直努力着,希望着有朝一日我的努力、我的成就能换来周围人的尊重。”
“但是不论是在老家还是在军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周围的绝大部分人还是排挤、歧视我……”
青年抄着手站在亚岱尔的身前,静静地听着亚岱尔的低喃,丝毫没有上去安慰亚岱尔几句的意思。
同时也没有打断亚岱尔的话的意思。
“我呀……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
“我不渴望成为什么大人物,也不渴望成就一番多么大的事业。”
“我没有什么伟大的目标。”
“只要身边的人别再排挤、歧视我,妻子能够平安,我就满足了。”
“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我都不奢求……”
“好不容易……”
说到这,亚岱尔终于哽咽了。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韦谢洛夫元帅这样的人来做我上司。”
“韦谢洛夫元帅并不因为我身上流着布列颠尼雅人的血而对我抱有成见。”
“他愿意帮助我,愿意欣赏我。”
“在得知韦谢洛夫元帅愿意帮助我夺回妻子时,我真的以为在吃了这么多的苦后,我的人生终于能有所起色了。”
“但到头来,我这刚有起色的人生还是被毁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连我这样卑微的愿望都没法实现……”
说到这,亚岱尔像是终于说不下去了似的,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抄手站在他身前的青年,还是面无表情着。
他平静地望着像个无助小孩般大哭的亚岱尔。
但他这平静的目光中,带有着些许怜悯、歉意……
在哭了好久、好久之后,亚岱尔才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
“……现在想想,我就像个木偶一样呢。”
“在你们眼里,我肯定就像个木偶一样吧?”
“我就是一具能帮助你们攻陷楚波尔要塞的木偶。”
“为了能完成攻陷楚波尔要塞的目标,对于我这个木偶想怎么摆就怎么摆、想怎么使就怎么使。”
“也不需要问我的意见,因为我这个木偶并不需要任何的思想。”
“不需要询问我是否同意,我若是不同意,你们也能强行让我同意。”
“面对你们的无理要求、过分行为,我这个木偶也没有任何能反抗的方法……”
“我已经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不择一切手段都要往上爬呢。”
“因为只要往上爬、爬上高点,就能避免在未来的某一天沦为他人的木偶。”
“要是我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说罢,亚岱尔便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将双手放下。
等他将他的双手放下时,他的表情与目光都变得平静了下来。
平静地有些诡异、平静地有些过了头。
“做人偶就做人偶吧。”
“既然摆脱不了做人偶的命运,那我就索性做一个最疯狂、最快乐的人偶吧。”
“误杀了波波夫,不论怎样也无法再在神圣希兰帝国立足了。”
“既然已经没法再在神圣希兰帝国立足了,那就不要再待在神圣希兰帝国了。”
“你回去告诉你们的那个苏诚。”
“就跟他说——我愿意归顺布列颠尼雅帝国,帮助你们从内部攻陷楚波尔要塞。”
“但你们答应给我的条件一样都不能少。”
“顺便也跟你们的苏诚提一声——等帮你们攻陷楚波尔要塞后,我不会再为布列颠尼雅帝国效力,我要拿着那笔钱、带上我的妻子远走高飞,过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好日子。”
亚岱尔的话音刚落,他身前的青年便朝他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深明大义。”
“现在就由我来帮助您处理这具尸体吧。”
他指的是波波夫的尸体。
“我们会帮你把此人的尸体进行完美的处理,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他是您杀的……”
“知道了……”脸上浮现出浓郁的疲倦之色的亚岱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亚岱尔一边从地上站起身一边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波波夫的尸体。”
“但还请你们能尽量温柔地对待他。”
“毕竟他是我第一个,也是我唯一的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