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卫:“别介。好不容易编出来的,多精彩。”
王厚:“这是精不精彩的事儿吗?是你,是你。”
王大卫:“我没问题啊!”
王厚:“我有问题,行了吧!我问你,要是......那位出手,你打算怎么办?”
王大卫:“那就,比划比划喽!”
王厚:“靠!比划......你输了呢?”
王大卫:“输?当然就跑喽!”
王厚:“往哪儿跑?”
王大卫:“大理。诶?这事儿咱俩以前聊过的。”
王厚:“翡翠?”
王大卫:“嗯!现在又多了一条,一念。”
王厚:“一念?”
王大卫:“对。我正想问问他,在我印象中,大理最有名的寺院应该叫天龙寺。他怎么放着天龙寺不去,偏偏去什么崇圣寺?我都没听说过。”
王厚的面皮一阵抽动,有夜幕遮掩,倒不怎么明显。与王大卫相反,他知道崇圣寺,却没听过天龙寺的名号。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让王大卫去大理啊!
这厮太能折腾,不信就瞧瞧现在的河湟。要不是还有个王韶压着,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要是真去了大理,尤其,还是被大宋逼过去的,不出十年,哥俩儿就能重逢......于战场之上。
王厚把心一横,道:“大卫啊!要不你就当个官儿吧!”
王大卫:“嗯?你说当就当啊?这么容易吗?你啥时候涨本事了?你自己都不是。”
王厚:“啧!我当然没有这个本事。不过,据我推算,那位若要动手,第一步就应该是请你去做官,这叫先礼后兵。到时候,你就从了吧!”
王大卫:“凭啥?不干。”
王厚:“你,你怎么这么拗呢?有官儿当还不好?”
王大卫:“好啥好?不得给人干活儿吗?”
王厚:“也有不用干活儿的。”
王大卫:“嗯?还有这种好事儿?那,给钱吗?”
王厚:“当然给。”
王大卫:“真的?不干活儿还有钱拿?哦!我知道了,冗官。”
王厚这叫一个无语,长叹一声:“冗官不是官,是......你别闹行吗?是这么回事儿,我给你好好讲讲。
我们大宋的官制有点儿复杂。一般来说,分为三个部分:官、职和差遣。所谓官,俗称寄禄官,也就是......这么说吧!你每个月能拿多少钱,就凭这个。”
王大卫:“不用干活儿?”
王厚:“不用。干活儿的那个叫差遣。”
王大卫:“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一次,保义郎和都虞候,对吧?”
王厚忍不住翻起白眼,深吸一口气,道:“咱不提那个行吗?不过呢!意思倒是差不多。但那是武官,你肯定瞧不上。”
王大卫:“我王叔的‘机宜文字’......”
王厚:“是差遣。”
王大卫:“那他的官是......”
王厚:“太子中允。”
王大卫:“太子?你们大宋现在有太子?”
王厚:“没有。就是个名称而已,从前朝传下来的。而且,就算以后有了太子,也跟我爹没关系。”
王大卫:“哦!明白了。”
寄禄官不就是另一个时空中的行政级别嘛!王大卫自信地认定。就像正部、副处,而太子中允,相当于副厅。
这可不是他胡乱扣帽子,王大卫经过了严密的计算。
大宋没有省,与之对应的是路。秦凤路虽然也是路,但又跟普通的路有很大区别,它和环庆、泾原、鄜延都是为了对付西夏,从原陕西路划分出来的,人口少,地盘小,所以在级别上就应该低半级,算是副省级行政单位。而王韶这个办公厅主任,那就得再低一级——副厅。
没毛病。
自以为掌握了诀窍的王大卫此刻求知欲极度旺盛,追问道:“你刚才还说了一个,叫,职。怎么回事儿?”
见王大卫如此有兴致,王厚也打起精神,讲解道:“职。你干脆就这么想吧!它相当于又给你加了个名头,你能多拿一份儿俸禄,而且还不用干活儿。”
王大卫:“嘿!这么爽。那我王叔......”
王厚:“没有。”
王大卫:“为啥?”
王厚:“职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一般只给朝堂重臣,或是有某些特长的人。”
王大卫:“王叔有特长啊!”
王厚:“啥?”
王大卫:“打仗啊!谁能打得过他?”
王厚:“打仗不算。文、武都是正途。”
王大卫:“正途?你是说,得会点儿不正经的玩意才能弄个职喽!”
王厚:“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倒觉得,你弄一个应该不难。”
王大卫:“因为我不正经?”
王厚:“嘿嘿!你都着书立说了嘛!”
王大卫:“科学?那可不是我发明的,我顶多算是个科学的搬运工。”
王厚:“能搬就不错了,我爹这几天对你写的《数学》一直赞不绝口。说到底,那些大儒不也是拿着孔夫子的学问搬来搬去嘛!
还得跟你说一句,在大宋,如果某个人既有官、又有职,那在介绍他的时候,职得放在官前面,最后才是差遣。想象一下,以后我再见到你,就得称呼你某某阁王学士。啧!啧!爽吧?”
王大卫:“嘿!听着还真挺不错的。也就是说,在你们大宋当官,最爽的莫过于混个官,弄个职,但又没有差遣,这样就能光拿钱不干活儿。对吧?”
王厚傻眼了。对什么对?实际上,大家都是奔着差遣去的。有差遣,才有实权,谁做官不是为了权?像王大卫这么有追求的,平生仅见啊!
“诶?不对吧!”王大卫突然道:“都这样,那活儿岂不是没人干了?这不合逻辑啊!猴子,是不是必须得有个差遣?”
王厚心惊不已。王大卫的思路太快,已经朝着错误的方向一路狂奔下去了。怎么办?纠正他?还是......将错就错得了。反正我只是想让他做官,先忽悠过去再说。
王厚点头:“嗯。”
王大卫:“嗯?嘿!你瞧,你瞧,被我识破了吧!我就知道你在忽悠我,天底下哪有那种好事儿?”
王厚:“那可不一定。有一种差遣就不用干活儿。”
王大卫:“忽悠,接着忽悠。”
王厚:“真没忽悠你。这种差遣叫提举宫观,本来是给那些年老致仕的重臣准备的。人家鞠躬尽瘁了一辈子,可又没死而后已,怎么办?”
王大卫:“那就加个官、赏个职,回家养老呗!”
王厚:“可人家不干哪!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要脸。”
王大卫:“你啥意思?我不要脸?”
王厚:“你觉得呢?”
王大卫眨巴着眼睛,没好意思说话。
王厚:“这就有了提举宫观。说是提举,其实啥也不用干,甚至连去都不用去。那些宫观都是皇家的,逢年过节,发下赏赐,提举官还能多得一份儿收入,算是朝廷对老臣的优待。”
王大卫:“那要出事儿了呢?就比如,一把大火烧个精光。”
王厚:“也不用提举官负责,都是下面的人挨板子。”
王大卫:“可我,也不是老头儿啊!”
王厚:“但你发明了避雷针啊!”
王大卫:“搬运,搬运。”
王厚:“无所谓了。反正我觉得你要是想,肯定没问题。”
王大卫:“那就......提举大相国寺......”
他真有些心动。大相国寺每个月就只开张五天,太不象话了,等我提举了它,天天开......
王厚忙道:“没有,没有。这个真没有。”
“没有吗?”王大卫略感失望,仰头望向夜空。
王厚却觉得这番口舌没有白费。从此地,到汴梁,只要自己不停地游说......
可他却不知道,王大卫的脑海中正闪过一位“故人”——汉东京州,孙氏连城,天文阁学士,太子中允,提举少年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