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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弘元以为按小丫头的性子,要同自己闹一阵子的别扭,

不曾想第二日一早,众朝臣在议政殿外等待入朝。

政祉安脑袋深埋,双手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此滑稽的模样引得众人议论。

“莫不是因为昨日观梅宴上的事情被罚了?!”

“看样子或许还真是。”

“她闯的祸还少吗,皇上哪次真罚过,说不得是她自己上哪儿磕的。”

几位身穿朝服中年官员,连连点头,一名稍显年轻的官员凑近,压低声音 :“下官觉得不然...”那人顿住看了眼政祉安的方向,确定这个距离不会被主角听到,才继续:“昨日观梅宴发生的事儿,那可是大损皇家颜面,皇上必定被气得不轻,罚几板子...也是情有可原!”

“那这个罚也忒轻了...”

几人就惩罚轻重又争执起来。

这般的言论还不止一波,都觉得只要声音够小,政祉安就听不到,实则全都一字不落的钻进了她的耳朵。

不过政祉安没心思理会,她正怨念颇深地嘀咕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伍学民。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现在还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做梦呢!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守在大殿门口处的小太监高呼入朝。

众人瞬间整理衣袍,井然有序地陆续进殿。

当政弘元扫过下方看到的政祉安绑着的双手时,唇角微微抽动。

她怎么不还弄严重些!

众人讨论朝政时也不见抬头参与,对面政子翕四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参与讨论时,注意着龙椅上那位和政祉安的表情。

政祉安从站到自己的位置,便开始垂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活像一个憋着委屈的小姑娘。

直到一位面留胡须,身形严正的中年官员站出。

“皇上,伍学民之前身为罗田县县令,罗田县决堤与他也脱不了关系,臣以为,理应将他交于刑部审理,以正视听,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这道声音犹如一颗小石头砸进湖面,水花骤起。

政弘元正襟危坐,转动着玉扳指,面色如常扫过下边众人。

政祉安慢悠悠抬头。

此人好像是御史台刚上任的御史中丞曾时桦,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老学究味儿。

朝臣队伍中又走出一名脸圆腰滚的中年官员。

“伍知州调任洪城已有半年,罗田县决堤与他有何关系,不查罗田县现任官员去查他,岂非本末倒置?”

曾时桦侧头嗤笑,“罗田县堤坝修补几乎是伍学民一手操办,现任知县到时已然接近尾声,胡大人却说不关伍学民的事?!”

“胡大人莫不是也收了伍学民的好处?”

这番话引得百官个个低头憋笑。

胡不筵身为吏部郎中,平日自然没少受人孝敬,被曾时桦这么一讲,众人当然懂他在说什么。

要说哪个部门油水最多,那毋庸置疑定然是户部,在户部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主事,家里都是良田百亩,店面不知几何。

其次便是掌管天下官员调度任命的吏部,虽说皇帝是实行了科举,可依然保留了举荐这一项。说是名额有限,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掷千金只为求个九品芝麻官儿的大有人在。

加上刘丹琴带伍学民回京途中故意散出去的那些消息。

胡不筵老脸黑如锅底,气得拿笏板指着曾时桦的手都在颤抖:“姓曾的,别以为你是御史,就可以胡说八道!”

“有没有胡说,胡大人心里清楚。”曾时桦轻蔑的斜睨他一眼。

“曾大人身为御史有监督百官之责,但说话也得讲究个凭据不是。”

这话出自胡不筵身后,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明白。

“哼!”曾时桦直直瞅向那人:“在下不过是有此疑惑,多问了句,又不曾弹劾胡大人,怎么就扯到凭证上头去了?!”

“你。”

胡不筵回头狠狠刮了眼还要多话的人。

刚要驳斥,后边又有人出言:“依曾大人方才所言,那罗田县决堤一事与现任县令就没关系?”

“这需要审查后才知晓。”曾时桦回身面向上首,“据臣所知,伍学民在任期间,管辖内几名乞丐常拦路打劫百姓,他却任其嚣张多年。

尸位素餐,常与当地富绅把酒言欢,谄媚上级,于百姓毫无建树,所以微臣觉得罗田县决堤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应当他把交由刑部严查。”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看似是在说伍学民懒政,德不配位,实则在点吏部。

政祉安面无表情的瞅着前方几位年过半百的老狐狸。

听着后边吏部官员跳出来反驳。

来之前她料到今日必定有人会提起伍学民,却没想到会是御史台的人。

掌管御史台的俞郸现在属于半退隐状态,今日没有来上朝,羊辛似乎也不知曾时桦会跳出来。

两方吵到最后已然忘了刚开始的目的。

政弘元视线扫过政祉安,视线落到政子翕几人身上。

“你们怎么看?”

政子翕做为长子自然而然地先行开口:“父皇,儿臣以为,曾大人所言在理,况且现在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伍学民与决堤一事有关,儿臣以为交由刑部审理此事更为妥当。”

政子达附和出声:“儿臣与大皇兄的看法一致。”

众人颇为意外,向来不对付的两人今日竟然破天荒的站在一条线上。

当初两位皇子前往罗田县赈灾,都想从中博个好名声,但回京之后,皇上到现在没说嘉奖,更没有提及,像似忘了此事一般。

倒是政祉安因为白山县一事名声大噪。

罗田县一事到现在也没人看出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心思活络的人察觉到此事并非表面上看着那般平静。

政弘元将目光投向政祉安,意思不言而喻。

众人也纷纷望向她,毕竟伍学民是被她的人押回来的。

正如政子翕所说,大家心里都知道伍学民与决堤一事脱不了干系,可明面上并没有证据直接指向他。

就丹琴所得到的那些口供,也只能说明伍学民假公济私,却完全没有达到要让拱卫司插手的地步。

在众人目光下,政祉安唇齿轻启:“伍学民自己都交代了他曾接受过别人的银钱与美人,以公谋私,而他又在没有任何政绩的情况下升任知州。”

“恐怕不少人也得了此人孝敬,且把人提来提去也麻烦,不如直接让拱卫司直接审,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倒时决堤一事不就有羔羊平息民怨了!”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口凉气,由各方拉起的那层遮羞布就那么被她风轻云淡的扯下。

千里之堤又岂是一只蚂蚁可以造成。

政弘元摩挲的动作顿住,深深扫过下边众人。

政子翕和政子达对上那道平静的视线不知怎的心头一颤,低垂下头。

百官之首,已是满头银丝,沧桑尽显的简丞相,手执笏板朝上首微微躬身,再次看向政祉安。

“公主年少,这些年在朝中也参与过不少政事,应当知晓我朝治法上清下明,才有如今之盛世。”

“决堤一事究竟如何在查明之前,谁都无法断定。伍学民品性德行如何,他都曾为朝廷命官,更应按律交由刑部严查,拱卫司督审,如此才不至屈打成招,众臣子也得以警醒。”

政祉安的理解就一个意思,如果直接让拱卫司出手,容易屈打成招,会让下边的人寒心,毕竟人伍学民也是朝廷官员。

要不说人家是丞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