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刚得的消息。”政念云瞧着湖中央政子容和云知白俩撅着腚用力拉扯渔网的滑稽模样,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捞到了多少湖鱼。
嘴里不经心地说:“按时间算应当就是前几日的事。”
“还真有鱼啊!”
闻声政祉安也看了过去,云知白不顾被渔网带上来的湖水,稀奇的弯腰就要去拿里边最大的那条鱼,不料那鱼翻腾得厉害弄得浑身到处都是。
阳光轻洒下,冰面碎光粼粼中一群人笑容满面,岸边亭子里几人笑谈闲适。
政祉安仰头合上眼餍足的享受着迎面的暖意,恬淡的呢喃:“偷得浮生半日闲呐!”
于修竹出事势必影响老爹对泾南官场的清洗,说到底老爹这个皇帝当得难啊!
听到她的叹息,政念云眸中深色一闪而过,抬步朝冰面的小路而去,揶揄地奚落道:“感情这几年的出去游山玩水都是你的魂去的?!”
政祉安那点子惆怅瞬间荡然无存,这能一样?
——
几人从京南湖回城时已是下午申时,天色渐暗,城门处已经插上火把照亮。
不少百姓会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入或离开,而此时东城门前却许多人促足观望。
政祉安一行人还未靠近便听到不少的议论声,还有听不大清的哭求声。
政念云控制着缰绳,望向城门处还有堵在那里的一队车马,“江宵,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宵立即应声驾马前行,不消片刻便又回来道:“世子,前面有些怪,似乎是一佃农想带自家儿子进城看大夫,主家的人说 带他们去,那佃农死活不愿意,有位公子还在那里帮忙说和。”
“哦?!”主家愿意帮忙竟还有佃农不愿意的。政念云饶有兴趣的勾唇,眉眼微挑看向政祉安“去看看?”
不待政祉安说话,马车里的政子容已经挑开帘子出来“还真是怪事,走,瞧瞧去。”
政祉安看了眼后边从马车里探出头樊初初,淡声道:“你们去吧,尽快让那些人散了,不然等会儿都堵那不好走。”
“行,那待会儿让人过来叫你们。”政子容也想到他们这边的马车跟过去,人一多说不定真会出什么乱子。
政念云翻身下马,俩人带着几个护卫前去看‘戏’。
“我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他们愿意出钱帮你找大夫,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主家,你还想要什么?非得让官爷把你们爷俩抓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劝说的年轻小公子一身锦衣狐裘,脸上已是难以掩饰的厌烦,“实在不行,本公子给你钱,你把路让开行不行?”说完他朝自家下人伸手,那边当即从袖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上。
一直扶着牛车的老汉,面容枯瘦如柴,眼眶通红的畏惧又警惕地盯着另一侧拉着牛车的人一刻也不敢松懈,声音颤抖“...不是小的...不让...是他们...他们...不让小的走。”
牛车对面的人身形粗犷,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格外阴鹜“都说了,你找的那个赤脚大夫不妥,主子好心替你找大夫治你儿子,冯大牛你怎就如此冥顽不灵,真不怕别人把你儿子给治死了?”
“不...不用。”老汉不敢直视对面人的视线,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小的自己带小儿去就行。”
“那我们陪你去,快把路让开,别耽误人家公子进城...”
周围观望的人纷纷点头有的甚至开始对老汉指指点点起来,“主家如此贴心,你怎的还不领情?真当这大道是为你一人所设呢!”
“是啊,简直就是不知好歹...”附和声不绝于耳。
政子容背着手,望着那老汉急得满脸通红,进退失据的慌乱模样,很明显他害怕那几个主家人,后边牛车上躺着的半大小子,枯瘦如柴,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看着的确不像个康健的人。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政念云,俩人对视一眼,政念云摇了摇头,闹了这么久巡城司的人却没有动静,此事明显透着蹊跷。
“本公子没功夫陪你们掰扯。”锦衣公子明显没了耐性,烦躁地挥手“来人,把他们给老子弄开。”
声音方落几名护卫立即上前驱赶牛车,拉车的老牛突然‘哞’的一声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的,胡乱摆动想要挣脱人群。
后边车板随着它的挣扎剧烈摆动,车上的人也跟着左碰右撞,险些飞下车板。
老汉慌乱中紧紧拉着缰绳,抱住牛脖子,想要以肉身阻止黄牛发疯。
始料未及的惊险吓得众人惊呼连连“啊!”
“快散开!”政念云下意识的心也跟着揪紧,飞身上前一把抽出其中一人腰间的佩剑,当机立断刺向黄牛的脖颈。
一股鲜红喷涌而出,黄牛轰然倒地,老汉来不及害怕,赶忙用力抵住将要侧翻的车板。
政子容反应过来立即让人上前帮忙。
将人救下后,老汉抱着儿子瘫坐在地上,后怕的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到,“柱子,不怕啊,爹在,爹在。”
‘哐当~’政念云将手里的剑扔到一旁,掏出锦帕擦拭,眸色幽深的瞟过还处于呆愣的锦衣公子,随即落到那为首的壮汉身上。
“巡城司的人呢?干什么吃的?”政子容高声厉呵。
听见惊呼声赶来查看的几名城门卫刚拨开人群,看到一片狼藉的场面眉头一紧,当看到人群中的政子容和半蹲在老汉身边查看的政念云时,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参见六殿下,云世子。”
此言一出众人心惊的朝俩人望去,跟着跪地行礼。
站在一侧还心感晦气的锦衣公子双眸睁大,对上政子容的视线慌忙低头作揖行礼,“公玉徇见过六殿下,云世子。”
听到他报出的姓名,政念云抬头仔细打量他一眼,又转头扫过人群后面的琳琅车队,心中了然。
政子容得知他的名字时也是诧异一瞬,随即恢复正常“都起来吧。”说完又看向几名城门卫,气势陡然变得锐利,“城门前发生混乱你们就干看着?”
“你们巡城司的差做得真是好啊!”
“先前看他们只是在这儿停留商量,也并未发生冲突,我们今日的职责是看守城门,所以...这才没有前来查看。”年长的城卫不敢抬头,心底打怵地抹着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今日就不该换值借这个班,之前看他们明明好好的,谁知道他们会在闹起来,而且后来看那位富家子弟还热心的劝解,也没人叫他们,况且百姓之间的纠葛争执也不归他们管呐。
政子容气笑了,“那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在这里堵着?”
“天子脚下皇城门前,这要是出个什么乱子,你们谁担这个罪责?”
“末...末将,我等失职,还请殿下责罚。”面对一连串的责问,年长城卫无言以对,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事儿应付过去。
六皇子和云世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的游手好闲,也不管事儿,大不了就是被骂几句,若闹大了那才是要他老命。
政子容冷冷下令,“让他们先散了,把路让出来。”这些年像巡城司这些职责不大的地方,多是些有点门路的子弟进去混日子,今日之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他也没必要逮着不放。
“求殿下替小的做主哇!”老汉抱着儿子跪俯在地,老泪纵横的恳求着:“吴家为富不仁霸占民田,还强逼着我们在他们那里借印子钱,待我们还不起时便逼着良家姑娘为奴做妓,求求殿下救救我们吧!”
被驱散的人又慢慢促足观望,三两做堆的议论,显然想瞧个结果。
也难怪他方才不管那壮汉怎么说他死活不愿意接受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