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睡梦中，贾母本就睡眠不好，被这一声钟声惊醒。
“哪来的钟声？”
贾母先是有些迷瞪，随后一个激灵，猛然惊醒过来：“这是丧钟！”
丧钟只有勋贵家族有，而且还是大家族。在这宁荣街，只有宁荣两府算是顶级勋贵家族，这一带都是贾家居住地。
这钟声，是宁国府的丧钟。
宁国府出事了。
“丫头，去瞧瞧怎么回事...”
睡得迷迷瞪瞪的琥珀答应一声，赶紧披衣起身向外走。
没多久，琥珀回来了：“老太太，是东府的小蓉大奶奶殁了。”
“蓉哥儿媳妇？”
贾母直接沉默。
贾母看上去失势无权，那也是贾琞夫妇入住荣国府之后。
在之前，整个荣国府，可以说都在贾母掌控之中。就算是东府内，丫鬟婆子哪个敢不敬贾母？
所以，东府发生的事情，贾母心里门清。
贾珍那混账，赶走蓉哥儿，与自己的儿媳许氏胡作非为，闹得阖府上下，哪个不知？
蓉哥儿媳妇与贾珍之事，根本不可遮掩。
而这件事情一旦暴露，蓉哥儿媳妇，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老太太无须担心，保重身子要紧。”
琥珀安慰着贾母，贾家先有大老爷暴毙，再有小蓉大奶奶殁了，这才多久，就两次出殡，琥珀年龄还小，却也懂老太太必然伤心。
贾母的确是伤心了。
整个贾家良莠不齐，除了如今荣国府之主，那个原本她并不看重的孙子是一个有出息的，余者皆是平庸之辈。
如果不是庶孙贾琞崛起，贾家早晚都会破落。
贾母也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宠惯，贾宝玉逐渐平庸，所以才渐渐冷淡起来。
但是东府上行下效，先有当年的敬大老爷犯下大错，意图以烧汞炼丹，成了道士，淡出人们视野，意图洗脱自身罪孽。
现在珍老爷，将他父亲这一缺德的本事学的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琞哥儿崛起，贾家还有什么？
贾母被吓出一身冷汗，这次更加意识到，要不是这个孙子的出现，贾家...怕是真的会富贵五世而斩。
“老太太...”
琥珀倒了一杯茶，端着给贾母：“三奶奶已经着人通知大奶奶二奶奶，还有二太太、大太太她们，要去宁国府...”
贾母毕竟是长辈，是贾珍的祖母，是贾蓉的玄祖辈，如今还真不适合前往宁国府。
“三奶奶要去宁国府？”
贾母有些着急：“这可不行，琞哥儿如今夺情出征，无需丁忧守礼，出征归来必然住在家里，三奶奶如今肚子还没有一个动静，不能去宁国府...”
贾母心里很清楚，许氏的死必然蹊跷，一定另有原因。
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宁国府不希望外人看到，就算是荣国府的人也不行。
兴许，收拾妥当了，才会敲响丧钟，贾母还是不希望秦可卿前往宁国府。
“老太太...”
琥珀安慰道：“三奶奶岂能不知？但是三奶奶现在是荣国府的女主子，是要过去的。”
“哎...”
贾母满脸忧虑，刚才几句话，贾母担心秦可卿：“都成婚几年了，聚少离多的，也苦了这丫头了。”
女子再受宠，没有一个子嗣，早晚也是失宠。
......
荣禧堂，聚集了荣国府的主子们。
贾政唉声叹气。
王夫人、邢夫人都在。
王夫人手中拿着念珠不断转动，邢夫人则是低着头。
王熙凤也沉默不语。
李纨站在王熙凤身边，身边跟着一个少年。
贾环也在贾政身边。
秦可卿看的直皱眉，心里暗道：“荣国府，人丁的确单薄了些。”
想到这里，秦可卿就内心叹气：“相公回来，要是有机会，就给相公生十个八个儿子。”
未曾出嫁女子，如今不可前往新丧之家。
就算是去，也要哭着去，也不是这个时候。
“兰哥儿，环哥儿...”
秦可卿看了一眼贾兰还有贾环，贾环今年九岁，贾兰也是九岁：“你们尚幼，就不要跟着去了。”
许氏之死，绝不会是正常死亡。
如今不过二十余岁，就这么死了...少年人还是不要去的好。
“是啊，你们两个不要去了。”
王夫人叹息不已：“宝玉嚷嚷着要去，听闻蓉哥儿媳妇去了，急的吐了血。”
“我们走...”
秦可卿懒得听王夫人这般说，荣国府的宝二爷，现在在荣国府，已经很少被提及，也很久没有再来府中。
再有，一个做叔叔的，怎么还为侄儿媳妇急的吐血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又是给府上抹黑。
贾家两府，身为蓉大奶奶的丈夫的贾蓉，没有吐血。
身为蓉大奶奶的娘家人，没有吐血。
唯独你宝二爷特殊例外，竟然吐血？
你与蓉大奶奶，是什么关系？
琞三奶奶直接无视了王夫人接下来的话，王夫人心中气恼，也明白形势比人强。如今的她，可不再是当家二太太，再无之前威风。
邢夫人嘴角一勾，大老爷活着的时候，大房二房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可没有少怄气。看到王夫人吃瘪，邢夫人还是心中很舒服的。
“对了...”
走了几步，秦可卿转身，看着邢夫人：“大老爷虽然已经入葬，大太太也要为大老爷丁忧，也不适合去宁国府。”
在这个时代，妻子为丈夫丁忧是妻随夫纲。
这年头，丈夫死了，三年内不能嫁人。
三年内不参与白丧红喜之事。
邢夫人脸色一变，赶紧说道：“是我孟浪了，我这就回去。”
她要是去了，别人岂不是会戳她的脊梁骨骂：丈夫新丧，就着急奔别人的丧。
看到秦可卿的安排，贾政微微点头。
都是一家子，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很快，一行人到了宁国府外，已经有管家迎接：“拜见三奶奶，拜见二老爷，各位主子...我家老爷因大奶奶殁了，哭晕了几次，已经不能起身，现在在天香楼呢。”
“天香楼？”
秦可卿皱眉。
“天香楼是宁国府一座楼，在那里听戏、玩耍之处。”
王熙凤在旁边小声解释了几句：“蓉大奶奶，就在那里吊死的。”
秦可卿微微点头，天香楼这三个字，莫名的让她心悸，又似乎一种无形的枷锁，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打开，让她心灵一片轻松，丹田中金丹滴溜溜的旋转，速度都快了数倍。
在王熙凤提醒下，秦可卿反应过来，抬脚进入宁国府。
刚刚进入宁国府，在管家带领下，来到天香楼外。
冷不丁的，一声声叫骂声传来：“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像这样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
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起一只脚，比你的头还高呢。
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一把子杂种王八羔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