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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茵”的尸体被发现在公共储物间的那堆杂物里,就在余茵捉弄路饶时躲藏的那个床板更靠里的位置。她在试探路饶的谎言时,她的尸体距离她不到两臂的距离。

走访调查陷入艰难,学校附近是流动人口最大的地方之一,毕业的学生、教职工,还有周边不断更换的小摊小贩。五年的时间,足够渝大的学生完全换新。

没人知道那个五年前一楼搬家时让搬家工人随手丢弃在楼下的大衣柜,何时被人抬进了储物间里。更没人注意到那个废旧的行李箱,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

这种暴露在视线下,却无人在意的偏僻角落,才是城市真正的死角。

路饶一连几天都很忙,他是余茵失踪案的报案人,亦是五年前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最后一个同“余茵”进出的人。作为与“余茵”有利益纠缠的“遗产继承人”,他早在五年前就被警察列为重点怀疑对象调查过一次。

当时一无所获,如今找到尸体,难免旧事重提。

负责这个案子的新警官对这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印象很差,因为他对着那具“尸体”,不对,是白骨,没有流露出该有的痛苦和崩溃。他坚信没人面对巨额财富时能不心动,尤其是当他离得那么近时。

那些疯魔一样的寻找,在填好答案的人眼里,是一场精心筹划的洗清怀疑的秀。

三天内,路饶就被传唤了两次。

第四日,两名警官上门了。

眼神如同精妙测谎仪的年长警官盯着面前苍白纤细,和“余茵”明显是不同类型的女人,眼里的怀疑更甚,他望向女人的身边的路饶,“这是你的新女友?”

路饶笑了一下,没有否认,招呼他们往里进,顺便让佣人倒水。

年长的警官锐利且带着怀疑的视线让余茵不太好受,她抿着唇挨着路饶坐下,面无表情,没有故作不解也没有露出疑问。

这副样子反而更加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男人状似不经意地盘问了余茵的身份姓名,在得知于音这个姓名时不可避免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但在知道她五年前才13岁,且在上大学之前从未来过渝洲时,才将注意力转回到路饶身上。

不过他身边年轻一些的女警官还是多看了她两眼,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那你知道他前女友名字跟你一样吗?”

余茵点头,半真半假地说了她和路饶因为名字相识的故事,“他来学校做讲座,离开时我室友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他才注意到了我。”

女警听完莞尔一笑,“倒是看得开。”

话题彻底转回路饶身上,聊了几句后他们提出要在别墅里转转,路饶陪同,余茵没有跟随,坐在下面等。她房间的铁笼是可伸缩的,藏在吊顶的灯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五年前这一套流程都走过,没什么新发现,着重看了这五年里屋子里变化的部分——外头的花园。

那架势,如果不是尸体发现在了公共储物间,他们一定会认为路饶把尸体藏在了院子里妖冶盛开的鲜花下面。

当然不会有什么发现。

路饶礼貌地送走了警察,全程没有露出一丝不耐和不配合。

门一关,半靠到沙发软枕上,疲惫地摁了两下眉心。男人的肩膀耷下来,腰背弓着,看起来不太舒服。

余茵良心发作,问了句怎么了。

“腰不太好。”他倒是坦诚,摁了两下腰,呼吸都重了几分,“前两年没太注意。”创业不是那么容易,仗着年轻肆意对待自己身体留下的债,年纪稍长以后都会一笔一笔还回来。

余茵好笑,让他约个会按摩的中医看看,“不然再让你坐两天审讯室,你人不得瘫了?”

手贴过去,往腰椎上一摁,听他小声吸气,身体骤然绷紧,像是疼得厉害,又催促一声,“现在就找人吧。”

路饶往旁边一挪,避开她的手,缓了一缓,半晌才偏过头看她,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是谁吗?”

就晃神一秒。

余茵就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她抿了口水,漫不经心地答:“不知道,我没经历,那个时候我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很古怪,大概是因为死的那个也是她,她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这几天也没有主动询问过任何相关的问题。

路饶轻轻笑了一下,松了口气一样,“那就好。”

“嗯?”他声音太轻,她没听清。

“我说你没经历就好。”

法医验尸结果他没资格知道,余姑姑作为亲人有权知道,透露了两句,致命伤在头部,被人用钝器击打了后脑。

余茵这回听懂了,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下丝绒沙发,“都是假的,是系统为了圆我退出游戏,设定的剧情。”

路绕“嗯”了一声,对余茵提起游戏的反应很平静,嘴角甚至带了点笑。

余茵莫名,“你笑什么?”

“你是我的话不会想笑吗?”他又摁了两下腰,“你的爱人离开了,但又重新出现在了你面前,告诉你她没有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她活的好好的。对她来说不好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伸手,极轻地刮了下余茵的侧脸,像是在感受着她的体温,“失而复得?或者是庆幸?我现在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余茵呼吸沉了一瞬,看向院子里正在休眠的桃树,“可是你成了嫌疑犯。”

她顿了顿,又想散尽沉郁的气氛,视线转回来瞥向了他的腰,“腰还坏了。”

路绕一怔,笑得整个人都在颤,眼角起得艳色遮盖了疲倦,“听起来你更遗憾后者。”

他快一周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撑着精神跟她开玩笑。

余茵皱眉瞪着他,随手抄起软枕丢向他,“乱说什么。”

路饶目光一怔,脊背塌陷进沙发里,“不说了。”

“找医生。”

“好。”

余茵垂下头,突然听他又是莫名的一句话:“过去的五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对你说了那句话。”

“什么?”

“大人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