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号,季南泩生日,高考后一天。
季北扬比他晚出生10分钟,成功熬过零点进入下一天,生日是六月十号。
赵慧不是那种省事图方便的妈妈,她会郑重地为两个孩子分开庆祝生日。每年那两天他们家总是很热闹,连续两天都会举办生日宴,邀请同学们到家里来玩。
余茵也能连续两天吃到生日蛋糕。
撬不开季北扬的嘴,余茵便想旁敲侧击地从正主身上打听消息。
走读生八点半放学,铃响后她回头冲季北扬使了个眼色,让他等自己,同手同脚地走到季南泩面前拦住他:“等会儿回家我去你家找你写作业,可以吗?”
季南泩正同人笑着挥手告别,听到她说话含笑的视线转过来,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不可以哦,我约了人,可能要晚一点到家。”
“今天也要出门吗?”余茵讪讪地说,“明天要上学啊。”
季南泩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是不想我出门吗?”
这要怎么回答?
余茵没有和男孩儿推拉的经验,硬着头皮忐忑地回答:“对,我想跟你一起写作业。”看他脸上疑惑更重,她结结巴巴地补充,“我今天物理有几道题不太会,想问问你。”
季南泩是物理课代表,班上同学有问题都爱问他,余茵从来没有问过。这个年龄的喜欢是别扭的,在别人面前大方勇敢,到喜欢的人面前却成了胆小鬼,遮遮掩掩,生怕暴露。
“我没时间。”季南泩弯腰捡起书包,看了眼腕上的电子表,“快到时间了。”他思考了一小会儿,“你找我弟吧,他理科也很好,你俩之前不是也一起写作业吗?”
以前。
那都多久以前了。
上高中以前。
余茵像是一杯打翻了的柠檬汁,整个人陷入酸酸涩涩的情绪里,她囫囵地说了声好,也不敢表现出不高兴。
季南泩无所察觉,挥手离开了,头也不回。
余茵开始思考她要不要告白了,季南泩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她。
教室里人快走光了,只剩值日的同学,走廊的喧闹也在五分钟内快速降了下来。
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余茵今天就是脑子最有问题的那个,她回座位拿了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排着队的吊灯亮着。连个鬼影都看不到,更别说季北扬了。
余茵有点不敢相信季北扬没等她,回班问还没走的人:“你们看见季北扬了吗?”
“刚跟你说话的不是吗?”扫地的同学愣愣地回答。
“不是。”余茵无奈又好笑,解释道,“那是他哥。”
“那应该早走了。”另一个坐第一排的同学说,“铃响就看见有个从前门出去了,我也分不太清他俩。”
季南泩当着她的面从后门走的,那从前门走的就是季北扬。
余茵心情彻底失落下来,有气无力地跟他们告别,往校门口走。
教学楼不剩多少人了,高一高二放学早,底下几层除了楼梯还亮着,教室和走廊的灯都关了,一片黢黑。身后偶尔有几个高三的学生跟她擦肩而过, 也都是成群结队地往外走。
每个人都有伴,除了她。
余茵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季家门开着,赵慧守在门口,见她回来,问:“小鱼儿,扬扬没跟你一起吗?”
余茵摇头,“姨,我有点事耽搁了,他比我先走,我是自己回来的,没跟他一起。”
“我还以为你们拖堂了,他还没回来啊……”
赵慧话音未落,楼下两层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楼道里声控灯亮起,几秒后季北扬面无表情地出现。
“你怎么比我晚?”余茵还记着他没等自己的事,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了点埋怨。
季北扬恍若未闻,看也不看她,走向赵慧,“去了趟打印店。”
“以后一起走啊,分开多不安全啊。”赵慧叮嘱了一声,看向余茵,“快进屋,这么晚了你妈也该着急了。”
虽然在教室里只耽误了一小会儿,但那点时间让她错过了下课七分钟到达车站的第一班回家公交,再下一班就是十几分钟以后了。余茵进屋难免挨了一顿说,她少见地没顶嘴,家里给她留的晚饭也没吃两口就准备回屋。
余家父母对视一眼,余父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学校出了啥事。
余茵摇头,故作老成:“学习压力大,没有食欲。”
“有啥压力。”余母磕着瓜子,“老家还有两亩地,考不上就回家种地。”
“……”
好家伙,原本没压力,现在有了。
余茵一猛子自由落水扎进学海里,到转点才勉强上岸。父母都睡了,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从厨房里倒了杯水放到床头上,钻进香喷喷的被窝里。
一晚上没看的手机有两条通知,一条是班级群里的,班长艾特全体成员问数学题。另外一条来自季北扬,两小时前发来的。
——他把今天物理作业布置的大题部分拍下来发了过来。
余茵回了个猫猫挠头的表情包过去。
季北扬估计睡了,没回。
余茵和季家双胞胎聊天不多,三个人有个小群,小学的时候建的。
以前余茵不管什么都往里头分享,乱七八糟的日常、各式各样的冷笑话,还有明星图片,哪怕没人回她,她也不会尴尬。
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群里就没人再说话了。他们长大了,男女交往有了界限,哪怕亲密无间地一起长大,也有了各自的心思。凑在一起,就会被安上“早\/恋”的标签。
他们在无形之中疏远了。
余茵偶尔会因为这种“疏远”而难过,感觉莫名地失去了从前最要好的朋友。吴枫说她这是青春期的矫情,她觉得这是青春的阵痛,是成长的烦恼。
每次这个时候她又暗暗唾弃自己,好茶哦,她无非就是希望她对他们是特殊的。
她真的好讨厌,有可能会失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