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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孟荧提出带徐小飞去见他亲生爸爸之后,这孩子的情绪出现了很大的反复。

这当然也并不能怪他。抗战年代。徐百川怕日本人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和他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

等到徐母为了所谓的真爱把徐小飞带走之后。父亲这个身影就逐渐的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香港数之不尽的棋牌声和所谓继父的暴打。随后就是眼看着亲生母亲被投进维多利亚港,他自己成为了己方人马争夺的筹码。耳边听惯了枪声。目所能及的都是尸肉横飞。心理不出毛病就怪了。

而他又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孩子,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根本上来说,是因为他有一个军统八大金刚的父亲。

作为孩子,他深深的孺慕父亲,渴望父爱。但是,徐母赌博的疯狂,又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而徐百川现在身在监狱的的实情又让他感到格外的难堪。可以说,要不是孟荧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经验,坚持带他做了大半年的心理咨询和心理辅导,这孩子指不定出什么问题。

别说什么战乱年代,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说这话的人是站着说话不害腰疼,你那个时候怎么没总结总结?被吓傻和性格扭曲的孩子有多少呢?他们的人生就该毁掉吗?

资历平开始也并不是特别理解她,虽然他是私生子出身,但是继父待他甚好,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波折。但随着徐小川一天一天的变好。他这个名义上的监护人,也是着实为他高兴的。也因此更加相信了孟荧的判断。

在这个经历了20几年战火后,满目疮痍的世界。需要重建的并不仅仅是那些地面措施和国防科技。新的一代的身心健康也不容忽视。不过越是这样,出于负责的考虑,他还是问孟荧道:“孩子反应这样剧烈,现在让他们父子相见,是不是还有点儿早了?你别误会,我当然希望徐百川的改造工作能更快的见效。只是怕对于小飞来说适得其反,那咱们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孩子将来还要受更多的罪。”

孟荧总不好跟他讲什么儿童心理学。只好耐心的分析,“教育是有有效期的。小飞眼看就12岁了,虽然说我们收养了他,但是在孩子的内心深处,肯定是有一处缺憾的。他明明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在世,而且就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如果不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组织上的变动我们是说不清楚的。说不定哪天你说我们被调走了?徐百川的身体又不是太好,万一造成了终身遗憾。那就是我们对不起孩子了。”

资历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是还是有点不放心,“可是我看小飞这个孩子的心理波动这么大,就怕弄巧成拙呀。”

“这是孩子心里的坎儿,咱们也帮不了他,只能适当的安慰。他总要迈过这一步去,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小男子汉。”

孩子,你的出身并不是你能够选择的。但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真心无悔爱着你的人,这对你将来的人生有百利而无遗憾。不要惧怕前路的危险,因为尽管你的亲生父亲无法参与,我们会陪着你一起前行。

果然,徐小飞自己平静了几天,孟荧又适时做了一些思想工作。他终于同意申请与徐百川见面。

对此,山城市公安局并没有什么异议,徐百川被捕之后,一直配合态度良好。而且,即使是死刑犯,也没有不让亲生儿子来看一眼的道理。所以相关领导非常痛快的就批示了这次见面。

当然了,前提条件是孟荧陪同,而且有马小五站岗监视。

徐百川得知自己的儿子要来看自己,兴奋的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严重影响了隔壁犯人的休息,被投诉了好几次。

实际上,孟荧并不知道党的政策,像他这样积极主动配合的战犯。是可以被送到类似于功德林那样的地方进行改造的。这无疑也是向他们传递出一种可以好好做人的信号。但弊端就是,如果徐小飞再不来见父亲一面,父子两个天各一方,再相见,就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闲话少提到了1952年春节前夕。嗯。梦莹在自己的列宁服外面套了一件红呢子大衣,又把徐小飞裹成了个球。按照上级的指示。由专车拉网了曾经关押了无数党人、见证了烈士们可歌可泣事件的白公馆。

因为知道梦莹在白公馆的时候,经常就住一些关押烈士的孩子,所以一路上同志们对他的态度都比较亲和。反而是对徐小飞有些尴尬。但是都是老革命,也是讲道理的,很多事情说什么也怪不到一个孩子头上去。公安局的司机就说:“孟同志没有解放之前,在山城待了这么些年。这次回来感觉到变了什么没有?”

孟荧笑道:“日子过得好了,人们的精气神自然是变了。但要说是大变化的话,山城自古就是依山傍水,万古长江。这个只怕再过1000年也不会变的。”

大家知道她开玩笑,一起哄笑了起来,外地来的一个秘书同志抚了抚眼睛,半是抱怨道:“可不是。我现在才知道山城为什么叫山城,台阶就是永远也走不完的。本来还兴冲冲的买了一辆自行车来了山城之后,硬是一次也没用到过。”

就在这样闲话家常的过程中,每个人的神经都慢慢的放松了下来。马小五这个神经大条的更是天南海北的调侃个没完。

但是,变故的发生往往是猝不及防的。就在车子拐个弯就要到歌乐山的时候。忽然,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座的哪个不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立刻就分辨出这根本不是爆竹,而是枪声。

徐小飞立刻发抖起来,孟荧抱着他,两个战士当机立断,要下车侦查,马小五喝道:“找死啊,这是在大马路上,根本没有掩体,你们下去就是活靶子。司机,快开到路拐角去。”

那秘书说:“马科长,要不要再看一看?我看这枪声好像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马小五在这些年的革命历程中也已经成长起来了,“管他是干什么来的,咱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身上,听我的,你们保护妇女和孩子。其他能拿枪的跟我做掩护。”

说罢车已经开到了巷子里,马小五就要下车,孟荧忽然福至心灵,“马科长,旁边就是电话亭,你不如让我给陈局长打个电话。”

马小五担心,“危险啊孟荧同志。”

“危险难道就不做事了吗?马科长,我们是共产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