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醉了的刘欣妍没觉得感动。
杨清越说了好几句话,她只听进去了“掉价”两字。
她杏眼一瞪,咬牙切齿地冲过来,试图掐住杨清越的脖子。
“你这个狗渣男,敢说我掉价,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我跟你拼了!”
已经站不稳的骆豪连忙拦在两人中间,低声安抚刘欣妍,只是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弄不明白讲了些什么。至于刘欣妍,她越听越气,反手卡住了骆豪的脖子。
“欣妍,别,看清楚,我是骆豪。”
他憋红了脸,急急忙忙地解释。
“掐的就是你,叛徒,你还帮着他说话,我不把你掐醒我不姓刘。”
现场乱成一片,吴扬和黄果帆也慌不迭地冲上来拉架。
单手扶额的梁鸣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着杨清越笑:“喝酒误人,你别放在心上。对了,陈姐出去很久了,要不你去看看她什么情况?”
梁鸣向来是懂得递台阶的。
杨清越求之不得。
但他仍然保持着高冷的表情,嗯了一声后姗姗走出包间。
关上门的那一瞬,还听到刘欣妍的河狮东吼:“狗渣男,你别跑!”
吵得头疼。
终于脱离魔音的杨清越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再这么折腾下去,他两只耳朵都得交代在这里。
意外的是,外面走廊并未看到陈见的身影。
瞥了一眼时间,已然过去十分钟,杨清越不信陈见还在厕所。
他皱眉扫视了一圈大厅,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步往外走去。
轻车熟路地绕到火锅店旁的小巷,走到小巷深处,看见那抹白色侧影时,他蓦地升起一种兜兜转转回到原点的感觉。
除了陈见没再蹲在地上记单词,此次似乎与在小巷初见没有什么不同。
随着杨清越的靠近,陈见应声抬头,正好对上他复杂的眼神。
“要走了吗?”她收起手机,问。
杨清越摇头:“没有。他们还在喝。”
“哦。”
陈见干瘪瘪地应了一句,没再说话。
她就这样与杨清越对视,眉目间是难掩的疲惫与倦怠。
“陈见,那天你给我拍照片了吗?”
蓦地,杨清越再次提及了上次不欢而散的话题。
陈见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你看到了吗?”杨清越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我很喜欢你送我的护腕。”
他是故意的。
哪怕以为她不会来,还是执拗地戴上她送的护腕。
迟来的喜欢如一阵风卷入她耳,陈见表情微愣。片刻后,她嘴角才微不可察地翘起一个轻浅的弧度。
也正是那抹轻笑让杨清越烦乱的心安定了下来。
他认真地盯着陈见的眼睛,咬字清晰地问:“陈见,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会冷漠地说出那句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许是没料到他还对这句话耿耿于怀,陈见顿了一秒。
就在杨清越以为陈见会真的解释什么时,她却选择了云淡风轻地带过:“我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不放在心上。
闻言,杨清越眸光幽深,声线低沉:“我当真了陈见。”
他不想再和她冷战了。
树林里陈见嘴角勾起的讽刺弧度,如同一根鱼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刺得他隐隐作痛。
“如果你愿意,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很好奇。”
世间万物就像一个循环。
曾经陈见蹲在地上,虔诚如信徒向她的神明许愿。
现在轮到他站在她面前,近乎祈求地等她原谅。
原谅他曾经仗着偏爱,肆无忌惮。
原谅他自以为是,擅自若即若离。
此时此刻,杨清越不想再去计较到底谁对谁错。
他甘愿低头。
听到他话的那刹,陈见瞳孔骤然一缩。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物,相同的话语。
杨清越曾经凉薄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冷漠说出的那句我不愿意与此时此刻他的温柔所言交响重叠。
陈见内心生起一种荒诞与惶恐之感。
高不可攀的月亮好像真的光临她这沙丘。
“你愿意吗?”杨清越步步紧逼。
她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小小的一步,让两人都僵在原地。
陈见别过头,躲避杨清越难以置信的眼神。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
为什么他问出这句话的时间,偏偏是现在呢?
“我不知道。”陈见终是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她不想骗他,只能实话实说。
现在,她没有看向他的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答案。
杨清越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他曾经桀骜不驯,不把陈见的爱意放在心上,他懒得设想陈见的心绪感受,不屑一顾地说出那句我不愿意。
如今,他只能双眸轻阖,忍住内心的酸涩,尽量平静地开口:“陈见,我能不能加你qq。”
此言一出,陈见倏然抬头,望向杨清越的眼神晦涩难辨。
怎么说呢。
陈见明明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她的表情纷杂,似是错愕,又似心疼。
杨清越看不懂她的神情,她在错愕什么,又在心疼什么。
“杨清越。”良久,陈见才拧着眉,语气不忍地开口,“没必要。你别为任何人低头。”
月亮理应高悬天上。
不要为她坠落人间。
杨清越突然感到害怕。
“我错了,陈见。我不该接别人的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的眼里又是那种疏离。
从最初便察觉的疏离,在此时此刻格外刺眼。
杨清越终于放下一身傲气,颓然地开口挽留。
“我没有生气。”眼前是卸下一身尖刺的杨清越,陈见看着他露出自己脆弱不堪的软肋,她动了动唇,试图解释又无从说起,“杨清越,与你无关,这一切真的都与你无关,你没必要来承担我的负面情绪。你……”
她的话未说完,就被尖锐的手机铃声打断。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陈见手中剧烈振动的手机。
从杨清越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看到屏幕上明晃晃的“爸爸”两字。
看到备注那一刻,陈见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唇色渐白。
她不再回应杨清越的请求,她再未赏赐一个眼神给面前之人,她只是抬步,欲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陈见。”在她就要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杨清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又哑又沉,“你能不能把话说完?我能不能加你qq?”
这如紧箍咒一样的能不能让陈见心烦意乱,她强忍太阳穴突突的疼痛,无奈地回头,语气焦急:“杨清越,别闹了,以后再说行吗?”
“以后是什么时候?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清不楚地冷暴力?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为什么非要这样欲言又止?”
她又一次不耐烦的语气让杨清越的情绪濒临爆发。
他眼眶微红,死死盯着陈见,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无力怒吼。
手机铃声已经响了很久,眼见着电话就要挂断。
陈见眼神一凝,彻底撕碎两人之间的纠缠和挣扎。
她如最无情的神只降临,冰冷而残酷地对他宣判死刑:“杨清越,放手。我的生活里不是只有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