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气氛一下子活了过来。
三个男生七嘴八舌地说着,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大家都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一直丢问题给陈见。
陈见专心打着游戏,只是偶尔会应两声。
他们也不介意,自说自话,一个个笑得像二傻子。
只有杨清越不吭声,一心一意地跟着她满峡谷跑。
“对面打野来了,对抗路小心点。”
陈见已经提前蹲在发育路的草丛里,她拉了拉屏幕,不忘提醒正在上路和对面程咬金你一拳我一拳地pK的“打不过就跑”。
打不过就跑:“这个老六还叫人,可恶。”
嘴上说得欢,他人却屁颠屁颠地缩回了塔下。
“鲁班,和他对A,别怕。”陈见冷静地吩咐。
闻言吴扬直接猛男上头,和对面射手站在平A。
眼见着自己的血条往下掉,吴扬爆出一声尖叫“要死了要死了,救命救命”。
陈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杨清越也反应极快地跟上,率先攻击抗塔。两人直接越塔杀死了对面射手和辅助。
“不行了,我要回家。”吴扬委屈,搞半天他就是个诱饵,一个人头都没拿到,混了两个助攻。
“不用回。”陈见很快入侵对面野区,“你把血包吃了,自家的红就给你了。”
只能说陈见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打野。
刷野、控龙、带线、抓人,她的节奏非常好,上中下三路都打得非常舒服。
一反今晚的晦气,十几分钟就开开心心地结束了游戏。
吴扬这下子不好奇关于陈见的种种了,他只想抱紧她的大腿。
所有人都听到他狗腿的声音:“陈见,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姐,你怎么可以这么秀啊,以后上分别忘了叫我,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走西。”
另外两个男生也不甘示弱,纷纷开始对陈见发起了彩虹屁攻势,一口一个“陈姐”,嘴甜得像抹了蜜一样。
唯独杨清越反应平淡,听筒里只是偶尔传来他的轻咳声,莫名地显得有些脆弱。
他没有评价陈见什么,只是在每一场游戏结束后都会给她点个赞。
这下成了真正的上分车队。
陈见像一把出鞘的宝刀,所向披靡,把节奏控得死死的,每一把结束都是胜方mVp。
她的技术无可挑剔,除了最后一把遭遇了一波团灭。
中路小哥恨铁不成钢:“不是陈姐,你回头干啥呀,明明能跑的呀。”
陈见默了两秒,说:“抱歉,我以为能救。”
如果留下的不是杨清越,也许她不会那么冲动。
但看到辅助为了掩护她离开,孤零零地受着对面的集火,陈见心有不忍。
她向来看不得杨清越受委屈。
无论是现实中的他,还是游戏里的他。
所以她违背了自己的游戏大局观,不理智地回头,丝血救人。
即使最后人没救成,反倒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她也不后悔。
“唉没事。”中路小哥一复活,赶紧跑去清线,“还好二换二,对面线不好,没掉塔。”
“下次别管我。”冷不丁地,杨清越突然开了口,因为生病声音有些嘶哑,“该卖就卖,别回头。”
没必要为了救他搭上自己的命。
不值得。
陈见没吭声,她知道自己下一次还是会回头救他的。
刚到十一点,杨清越就说自己手机没电不来了。
其他人一想,也是时候和家里人一起过年了。
于是三个室友纷纷表达了自己对陈见的依依不舍,并约定好了下一次上分。
热闹散去,回归现实的陈见突然觉得有些落空感。
游戏里的她无所不能,常常会给她一种自己真的很厉害的错觉。
但每次活在现实里,挣扎于这凡世的一切,她都会心生无力感。
她寂寞地流连于这尘世,偶尔会疑惑自己为什么还存在。
躺在床上的陈见被复杂的情绪包裹吞噬。
她闭上眼,想要睡着忘掉这一切。
却发现自己无比清醒,许多往事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外面灯火通明,她的房间里却漆黑一片。
她好像又变回了初三时的自己。
疑惑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往前走下去,她不止一次想过止步,最终却因仰望月光而获救赎。
杨清越啊。
很多时候她都会觉得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的形象,更像是她的信仰,是她对一切美好的期许和向往,是她对未能成为的自己的寄托,她靠仰望他而跌跌撞撞前行。
他从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是那又怎样,她因为他而坚持走到了现在。
一行清泪从陈见的眼角划落。
她在车水马龙中孤身前行,月光是为数不多的慰藉。
“嗡嗡嗡”
一阵手机的震动打断了陈见的思绪。
她冷静地抹掉自己脸颊的泪痕,看着手机上陌生的号码,按下了接通。
“喂?”
对面的人似是没料到她接通得如此迅速,怔了两秒后才开口:“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陈见一激灵,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杨清越。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陈见怅然的情绪烟消云散,她现在脑子发热,结结巴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啧。”杨清越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想要的东西哪里有拿不到的?”
“哦。”陈见干巴巴地回,“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又咳了两声,顺着电话传来的声音虽哑却柔:“没事。只是刚才听你那边很安静,想着打个电话问问你。”
今天除夕夜,其他几个人周围都吵得像煮沸了的粥,只有陈见那边安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杨清越觉得很奇怪。
“你不也是吗?”陈见反问。
“我在学校。”他耐心地解释着,“因为忙比赛的事,没回去。”
原来如此。
陈见突然有点理解吴扬为什么会大过年的邀请上分。
也许就是担心杨清越过得太冷清。
“这样啊。我在房间,所以比较静。”陈见听到一声巨响,窗子外面炸开了满天的烟花——零点到了。
她忙不迭地光脚下床,跑到窗边,举起手机对着杨清越喊:“杨清越,听烟花,新年到了。”
伴着此起彼伏的烟花声,杨清越低哑的嗓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新年快乐,陈见。”
陈见突然有些哽咽,她轻声回道:“新年快乐,杨清越。我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那是2017年最后一天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许愿。
她终于有机会在大年三十亲口告诉他。
她是真的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