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
夏言的声音嗖一下刺进来:“斌总,我员工人呢?在你的地盘消失,总不能不给个说法吧?”
很好,她先发制人。
景文斌的情绪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暴躁来形容,必须得加上烦闷、质疑、无语、愤怒、狂躁等各种词语。
他深吸一口气,赶在暴走失去理智之前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火灭了吗?损失多少?”
咔嚓——
餐厅玻璃像是挺到了极限,终于还是裂成无数碎片,哗啦啦掉在地上,被阳光一照,反射出刺眼的细小光点。
气氛冰冻到极点。
从餐厅空洞处冒出的浓烟渐渐稀少,露出“灾后”疮痍到宛如每日都能看到的废墟城市。
“好可惜。”
人群中不知是谁在低语,还不等景文斌心酸,接着又听到一句——
“我点的菜还没送上来呢,他们是不得赔付?老攻~人家还没吃到饭,一会儿没力气扭了。”
还是熟悉的老攻,熟悉的配方。
美男眼尾微红,眼中含泪,嘴巴轻抿,倚靠着男人胸膛,眼神却瞟向夏言,身边的褚万夫。
这朵红杏...
景文斌像是和他男人很熟,丢下一句“回头我派人上门去点餐”,便一头钻进废墟餐厅里。
“走吧,我们也回去歇着,放心,饿不着你。”男人似乎觉得太阳晒,不愿像个傻子似的待在这里。
他刚走出一步,就被美男扯住衣袖。
“怎么?”
美男拧起纤眉,眼波在楼上、台阶上转了一圈,娇声道:“人好多,会蹭到我,还是等一会儿再走吧~”
“你不怕晒黑了?”
“没关系,今天有涂防晒霜~”
见他这样坚持,男人也随他心愿,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很快锁定在某个小服务员身上。
不走更好,寻摸...
美男眼神飘飘忽忽,一会儿看这,一会儿看那,和他男人的举动十分相似。
毕竟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
不多时,景文斌暴怒地谩骂声从餐厅里传出,踩着咯吱作响的碎玻璃片,他出现在门口。
他盯着夏言,脸色难看地一字一句说:“景亦迈不见了。”
夏言做出意外的表情:“斌总可得负责啊,景亦迈这人怎么也得值百八十枚五级晶核吧?也不和你多要,意思意思得了。”
现场响起抽气声。
那可是五级晶核啊,不值钱还百八十枚?
这人凭啥那么贵?
景文斌直觉那人没死,肯定以自己不知道的方式跑了,然后留下他老板在这儿要赔偿...感情两人在这儿钓鱼执法呢?
把他当成大冤种玩儿?
他精心装修建造的餐厅毁于一旦,巨大的损失由谁来负责?!
“要不是景亦迈先动手,我这餐厅也不会——”
“如果不是你手下乱开枪,这餐厅还真不会着火。”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黢黑的餐厅里传来,景文斌转头咬牙切齿,“景亦迈!你可终于现身了。”
“嗯,怕你等得着急,我来了。”
景亦迈踏出,身上衣服整洁无破损,面部也没被烟熏黑,毕竟是在对方开枪的一瞬间,就传回了离代岛。
夏言惋惜:“你怎么回来了?赔偿款还没到位呢。”
“赔偿?”景亦迈愣了下,提步靠近,“我估摸着火烧的差不多了,就赶紧过来,免得他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
其实他想说的是,让夏言背黑锅,只怕活得不够精彩。
“你不是有课?”
“和别的老师换了。”
两人对话有来有往,丝毫没把气急的景文斌放在眼里。
景亦迈回头见他这样,冷笑一声不会解释,毕竟这种人有自己根深蒂固的想法,他们只会从语语中找出对自己有利的词句,然后揪着不放。
况且,他们本就有仇,自己也的确是故意的,这只是前菜。
“一切都才刚开始。”他用唇语说道。
想杀他的心已成执念,必须先收些利息缓解心情。
景文斌读懂,神色阴翳,宛如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夜。
楼上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各地掌握丰富资源的大佬们,这些人探究的眼神不断在他们相似的脸上打转,似要看透什么。
景文斌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沉着眼最后看一次餐厅,命人把这里封锁,转身上楼。
一场爆裂的冲突以这种诡异的和平解决。
瘫在地上陷入深度昏迷的壮汉突然睁开一条缝,眼珠子在里面左右旋转,见斌总已走后,翻身从地上跳起,满是黑炭的脸上居然还能看出惊恐和慌张。
“两位还挺能装。”夏言嘲讽。
早在刚才异能者贴近景文斌耳边汇报情况的时候,她就发现被误踩的手指试图抽回去,便知道这是伪装。
壮汉二人都没说话,似乎比起马上会发生的事,先前和他们发生的冲突蚂蚁般小。
他们的眼睛在人群中粗略一扫,视线再往上看的时候顿时僵硬,仿佛被美杜莎之眼石化一般。
“兄弟,不装了?”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充满危险的气息。
夏言仰头看去,楼上栏杆架着一挺高倍狙击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两人,持枪人的声音从后面飘出。
“给你们五秒机会,逃命吧。”
“一...”
倒计时刚吐出,壮汉二人拔腿就跑,直接翻身跳到下层。
“二...”
围观众人扑在栏杆处,就见他们二人再度跳下,鞋底砸在甲板上发出巨大的通通声,急促的脚步声仿佛踩着激烈的鼓点,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往海里跳。
“三...”
“他们还真跳下去了,这海进去还能活命吗?”
“不跳不行,弄毁斌总的餐厅,能痛快去死都是造化。”
“四...”
楼上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地计数。
墨黑汹涌的海浪中,两颗小小的头上下起伏,时不时被浪埋起消失不见。
“五。时间到了。”
楼上声音霎停,所有人都仰头去看。
死神要挥动镰刀了。
架在栏杆上的枪口消失,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人已在半空。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