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与明皓的通话后,裴意然并没有马上转回车内,他心里有些烦,想整理出思路。
他心里为什么没有明皓所希望的那种感觉?
与童丽颖二十几年的友情,在他心里似乎并没有留下多少珍贵的记忆。
也不会因为失去,而若有所失。
反而一想起这个人,心里就觉得莫名怨恨。
仿佛童丽颖抢走了他的宝贝。
甚至在他刚刚听到童丽颖被杀的时候,内心也十分平静,仿佛对这一切早有所料。
童丽颖分明很敬重他喜欢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陪在他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以前也是对她多有照拂,中间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恶劣?
裴意然伸手掏兜,没摸到烟盒,却摸到一张纸片。
掏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张照片。
背景是阿尔卑斯山滑雪道,那时他们仨还很青春,大约十六七岁的时候,穿着英气的滑雪衣,沿着滑雪道依次往山下滑去。
抓拍的照片有一种生动感。
尽管各滑各的,并没有什么很亲昵的举动,但仍然感觉是一个团队的。
童丽颖叫了他二十五年的意然哥。
裴意然又把照片塞回口袋里,明皓真是用心良苦,这花花公子真曾对童丽颖动过真情。
裴意然觉得这样的优柔寡断太不像自己了。
总之,这件事就像明皓所形容的那样,不可能听之任之。
绝对要让李春晓付出代价。
童司韶那边已经开吃了,披萨的香味从窗口溢了出来,在四周弥漫开来。
裴意然不用特地转头去看,童司韶充满幸福的吃相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灯光笼罩着她,她眼眉弯弯,气息温热。
可是引擎盖旁,他所站的地方,却充满了阴暗,森冷和算计。
裴意然盯着地面发呆,任凭阴影面积不断扩大。
童司韶见他久久未动,打开车门探出脑袋,唤他,“站在那里干什么?披萨要冷了,赶紧过来趁热吃。”
待裴意然走到车门前,她还在唠叨,“你呀,胃不好又不注意保养,尤其像披萨这样的食物,一冷就不能吃了,会膈着胃的,真是的,怎么就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呢,想不明白。”
裴意然坐进去,拿过披萨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的寒雾散开了,唇角不禁勾了起来。
童司韶用刀子切去边缘,留下来的部分像一个心字型。
看起来,她的刀功挺好的。
他漫不经心似的,顺手去拿一杯奶茶,童司韶一把夺了去,推过另外一杯。
“你点的时候没注意,这奶茶是新品,里面含有香芋,你对香芋过敏,不能喝的,这杯牛奶才是你喝的。”
“嗯。”
裴意然拿过牛奶喝了几口,拿起刀叉,开始吃披萨。
他对洋葱也会过敏,但披萨上的洋葱被人挖干净了,只留下他喜欢吃的蘑菇,以及一点青椒。
他切下一小片披萨,“上面的大虾都被你吃光了?”
童司韶看了一下他的手背,“你最近反复过敏,不能吃大虾,我就勉为其难地全吃了。”
“噢,辛苦你了。”
“不客气,在这方面,愿意为你效荣。”
裴意然不再吭声,默默吃着披萨。
与刚才站在车外的感觉大相径庭,现在他感觉温暖,舒适,充满了幸福感。
童司韶刷着手机,又回了莉莉几条信息。
她离开的这几天期间,让莉莉帮她盯着公司,莉莉这个人虽然有野心,但对自己的能力信心不足。
童司韶便叫她跟进项目,还让她代她主持会议。
她对她说,“不止是你,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难以胜任,彷徨无助,但只要想想,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就觉得还能承受得起。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重要的,我也体验过了,大不了打回原形,又能如何?”
莉莉生性圆滑,擅于与各种人打交道,执行力度又挺强,只要童司韶策划好的,她执行起来无压力。
这也是一种曹规萧随。
童司韶聊得忘形,双腿晃动了几下。
裴意然垂眸看了一眼,她神情专注,由于聊得起劲,眼睛闪亮,面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双腿时不时蹭过他的大腿外侧。
她的动作自然而亲昵,就像与他是一对恩爱夫妻。
裴意然心头微动,童司韶对他的病情一清二楚 ,对他的生理反应更是了如指掌,他们肯定很亲密过。
他突然放下刀叉,伸手按住童司韶的肩膀,将她的脸扳了过来。
“干什么?不要这么不讲卫生。”童司韶捂嘴抗议。
“……”他凝眉看她。
“你连口都没漱。”她控诉,一边挂断电话。
“试试201的药效。”裴意然不容分说,拥她入怀,低头覆上她的唇瓣。
“……”
童司韶刚刚吃饱喝足,懒洋洋的,就像正在晒太阳的家猫,没什么攻击性。
而且她隐约想起梦中的场景,那是一个梦吗?
裴意然不停吮着她的唇瓣,手臂越收越紧,紧紧将她困在他的怀里。
童司韶整个人贴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不断升温的身体,下意识娇哼了一声,“意然哥哥”。
裴意然整个人顿住了,似乎被刺激到。
是的,有人叫他意然哥哥,是一个远比“意然哥”更亲密的称呼。
裴意然忽然把童司韶抵在身下,迫使她感受到他的热烫的身体,沙哑的声音,
“再叫一声。”
童司韶抬眸看他,眼神像拉了丝,含糊地问道,“刚才,哼,我们……”
“再叫一声。”他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没听清她在问什么。
她抿紧双唇,不肯依他。在梦中,他可不是这样的,在梦中,他可好欺负啦,任她为所欲为。
“司韶。”
“嗯?”
“再叫一声。”他边亲着她边哄道。
童司韶被他亲得动了别的心思,于是与他较劲,抱着他反啃过去。
他却跟疯了似的,又把她按回来,在她耳边坚持说道,“再叫一声,宝贝,再叫一声。”
他很少这样难缠。
童司韶睁眼瞅他,他眼底有一抹挥之不去的苦恼,似乎想从她那里获得什么安慰。
她凑过去亲他的嘴唇,依了他,低低地笑道,“意然哥哥。”
他不吭声了,偏着头,仿佛在回味这个称呼。
她柔柔地,带着诱惑地表情,不断轻唤,“意然哥哥,意然哥哥。”
裴意然仿佛被诱惑了,眼神迷离,带着做梦的表情。
趁他出神的功夫,童司韶反客为主,一翻身,将他压到了身下,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上,你下,这件事没得商量。”
有些事就得不断声明,才会养成一种习惯。
几秒后,听到裴意然低低应道,“好,你来。”
气氛变得不可描述起来。
两人彼此瞅着对方,似乎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事情演变成这样。
一阵突死的铃声响了起来。
该死。
两人都觉得被扫了兴,对这通电话恼火透了。
四目相对,彼此的心思也一目了然。
裴意然低下脑袋,童司韶连忙伸手挡住下巴,然后两人一起笑了。
他们仿佛又回到他们相知相爱的时候,没有什么东西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那该死的铃声却坚持响个不停。
童司韶叹了口气,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严肃了。
王律给她打来电话,他还没有开始调查,就碰到难题。
“……不让我见当事人,说是情况特殊,要等正式的手续批下来,还有,我出门时,有人跟着我。”
“你现在人在哪里?”童司韶冷静地问道。
“刚刚离开拘留所。”王律刚刚把车开出车库。
“那你先回酒店,从大路走,往热区方向,不要走捷径,注意安全。”
王律似乎对她的细心体贴有些意外,顿了一下,“好。”
“在我没有联系你之前,你暂地先待在酒店。”
王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回了个“好”字。
他的语气比之前客气多了,不再是那副表面客气骨子里却瞧不起人的语气。
挂断电话,童司韶侧头看向裴意然,单刀直入,“是你派人干扰王律?”
裴意然有些意外她的直白,扬起眉头看着她。
几秒钟之前,她还赖在他怀里撒娇,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变脸的速度真快,只要微微触动不顺着她的心,她立刻露出战斗的表情。
裴意然脸色也冷了几分,“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嫌疑犯的亲人,还是我的老婆?”